他怎麼可能想要親近那蛇蠍女子,他怎麼可能為那蛇蠍女子滿心歡喜,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那慕晚……慕晚就不是那蛇蠍女子,什麼江南什麼沅江,都隻是一點巧合而已,可以解鈴的人,難道一定是系鈴之人嗎,是他今天一整天都心神不甯,到晚間神思無比躁亂又喝多了酒,竟真聽信了一個小兒的童言,胡亂想什麼心病心藥、解鈴系鈴。
是這樣吧……是……這樣嗎?各種念頭像在皇帝腦中混亂地打架,他僵站在廊下,望着不遠處燈火明亮的洞房,不知是該默默離去還是闖進房中時,房門竟忽然從裡開了,身穿大紅喜服的謝疏臨,從房内走了出來。
在拜完堂、被送入洞房後,謝疏臨又在房中與慕晚繼續舉行未完的成親儀式。在經曆撒帳、結發、合卺等諸多繁瑣婚儀後,儀禮終成,謝疏臨終于在名分上,成為了慕晚的丈夫。
但謝疏臨還不能就與新婚妻子就寝,外面有太多客人身份不凡,他不能将招待貴客的事都丢給父母,他身為新郎官,得去他的新婚酒席上,向貴客們敬酒一番。
在喜娘和侍女都奉命退下後,謝疏臨坐在榻邊,挽着慕晚的手,和她說,他這會兒得出去敬下酒,讓她在房中等他回來。
搖紅的燭影中,慕晚點頭說好,她放下障面用的喜扇,為他理了理被諸多儀式折騰得微皺的衣裳,道:“去吧。”
謝疏臨卻像走不動,仍是坐在她的身邊,眼望着他的新娘。慕晚見他不走,輕輕一笑,搖了搖被他挽着的手,眸波明亮的笑意微銜促狹,“謝大人,你怎麼不走呀?”
謝疏臨被燭光照得臉紅,少年時在書上看到“美人關”“美人計”之類,他心中甚為不解,而今才知美人關有多難過,情絲千絲萬縷,織成難逃的情網,他也不想逃,隻想沉溺其中,與所愛之人白頭相守到地老天荒。
情思牽動下,謝疏臨擡手撫上慕晚的臉頰。過去的三年裡,他曾多次情難自抑,但總是克制住自己,堅持守禮。若不能給慕晚名分,卻與她跨過那條線,那是對她的玷污,謝疏臨會深深鄙視自己的為人。
但如今,不必再守禮,因他與慕晚已是夫妻了。人豈無欲,長久被克制的欲念,積湧在心底,在無需再克制時,似牽一線而連纏千絲萬縷。謝疏臨不由靠近慕晚的唇,但又因心中對慕晚的珍重,因此前從未如此過的青澀,略有遲疑時,卻是唇上一軟,是慕晚主動靠了過來,銜着溫熱柔軟的甜香。
紅燭高照的繡金帷帳内,謝疏臨情思漾蕩如春水逐波,幾乎難以自持,他最後幾乎是苦笑着捉住慕晚的雙肩,離她稍遠了些,低聲道:“還是要出去敬下酒的。”
慕晚也不捉弄他了,輕笑着對他道:“那快去吧。”又溫柔囑咐他,“敬酒時少喝一些,别喝醉了。”
謝疏臨答應着起身,卻不知慕晚囑咐他“别喝醉”,是擔心他醉酒傷身,還是不希望他在洞房之夜酩酊大醉、人事不省。外人眼裡才富五車的謝大學士,今夜卻像特别無知青澀。
謝疏臨不能再多想,他怕自己又擡不動腿,不管怎樣,早些去,也早些回來。謝疏臨不再耽擱,匆匆推門走出房間,欲往前廳宴上去時,卻見不遠處廊下站着一人,看着……看着像是當朝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