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于意識到，這個他曾經唾手可得卻又掙紮着放棄的學校，如今竟沒有一草一木與他有關。

沒有歐兒，他便無處可去；

沒有歐兒，他便徹頭徹尾地成了身分不明的外來人員。

“同學，你找誰？”

一個燙着卷發的男生見他像罰站般一直站在那，終于忍不住好奇發問。

“我找歐兒。”

“歐兒……是不是一頭紅發的那個？”

“對，就是他。”見他似乎認識歐兒，德挺直脊背，重新燃起希望。

“下午我看到他和他對象一起出去了，估計還沒回來吧。”

“對象？”德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應該是對象吧，他倆染着一樣的發色，天天一塊走。”

“不過具體是不是我也不清楚啦，隻是大家好像都是這麼覺得。”

“我朋友是學生會主席，他有學院所有人的聯系方式，要不要我讓他幫忙聯系一下？”

德不動聲色地點頭，心裡卻掀起一場海嘯。

“親愛的歐兒，如果大家都覺得安才是你愛人的話，那我又是誰呢？”

“我究竟還能以何種身份出現在這裡呢？”

他看着歐兒緊閉的房門，突然産生了臨陣脫逃的念頭——他這一天遭受的打擊已經夠多了，何苦再自找罪受。

然而他卻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同學，給安打去電話了，沒有人接。”

一同出門，也一同失聯。德不知道自己是該放心還是該擔心。

他苦笑着道謝，正要轉身離開，卻又被另一個同學叫住。

“同學，你找安嗎？我看到安一個小時前發了ig，他跟歐兒在一起呢。”

“你等一下，我把那條ig找給你看。”

于是德毫無防備地看到了歐兒與安的那張合照。

周遭環境昏暗，卻蓋不住二人笑靥明媚、眉眼彎彎。

他們兩頰绯紅，腦袋親密地挨在一起，同色的發絲相互交纏，幾乎融為了一體。

照片的左下角還有酒吧的定位和一行小字，德離得遠，仔細辨認了半天才終于看清——

AAnn：一個值得紀念的周末～@Oh.aew

“同學，ig上有定位，他們在考山路新開的那家暮色酒吧，你可以去那裡找他們……”

那個熱心腸的同學還在喋喋不休地給他提供着建議，德卻不可思議地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聽不清。

他的耳朵裡莫名出現持續不斷的巨響，尖銳吵鬧，刺得他耳膜陣痛、頭重腳輕——那是他滿目瘡痍的心正在發出凄厲的悲鳴。

等歐兒和安終于玩夠了走出酒吧，已經過淩晨兩點了。

他們喝了不少酒，連胸膛都滾燙，冷風吹在身上，反而讓他們覺得分外舒爽。

“奇怪，學生會主席怎麼會給我打電話……”安看着手機上的未接來電，疑惑地喃喃自語。

歐兒像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迅速從口袋裡掏出了受冷落多時的手機。

八條未讀信息，六通未接電話。都來自德。

“歐兒，你在洗澡嗎？”

“我在去你那裡的路上了，大概四十分鐘後到。”

“我好想你。”

——22：13——

“還沒洗好嗎？”

“怎麼都不接電話？”

——22：35——

“我到你寝室門口了。”

“你在哪？”

——23：01——

“歐兒，或許我本就不該來，對嗎？”

——23：45——

本因酒精而頭暈目眩、昏昏沉沉的歐兒，刹時間變得無比清醒。

他急切地給德打去電話，卻再無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