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舞台上一男子撥弄柳琴,琴聲悠揚,在他旁邊是一名女子在翩翩起舞,台下男男女女的看客或喝茶或喝酒。
樓上一豪華包間,身着杏黃色衣服的男子右手将折扇甩到左手掌心上,低聲道:“清光,你來遲了。”
在身後的傅朝微微作揖,“微臣來遲了,請殿下責罰。”
那男子大笑起來,而後轉身走到傅朝前方,用折扇抵在的的手背上,笑着說:“清光,你終于來了。”
傅朝将自己的手放下站直,寒暄道:“近來可好?”
這名男子是七皇子,他的母親乃是皇上身邊的婢女,母親在生他時便亡故,在所有皇子中,他是最不受寵的那一個。
早年間,傅朝與他在詩會相遇,一見如故,即便相居兩地也沒停止書信來往。
七皇子走到一局棋盤坐下,将手伸向對面,“清光,我們兩個好久沒下棋了,今日你便看看我可有進步。”
傅朝順勢坐到了他的對面,兩人一起從各自的棋盒裡抓了幾個棋子放到棋盤上,七皇子先松開了手,三顆白子。
傅朝緊随其後,兩顆黑子。
二人互換棋盒,傅朝說:“遠之,請吧。”
七皇子先執黑棋貼目,兩人打得水深火熱。
傅朝在七皇子的棋局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說:“遠之的師傅可是太子殿下?”
七皇子提了一顆白子,道:“确是如此。”
七皇子出生時,太子剛滿十歲,也許是因為在衆多皇子中,隻有他們二人的眼角都有一顆痣,太子便對他格外愛護,有什麼好吃的總會偷偷藏下,然後帶給七皇子吃。
傅朝遊刃有餘地執棋下棋,“太子殿下可有讓你帶話?”
“太子哥哥說。”他停頓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學着太子的聲音,“近日有一筆紋銀從臨安縣傳到禮部,然戶部并無記錄,你去查查這筆錢的來源。”
傅朝下了一子,“遠之,你又輸了。”
七皇子在棋局上胡亂摸了一通打撒了棋局,拿起旁邊的茶杯喝了一口,耍賴道:“沒意思,不玩了。”
這時,街道上傳來一整嘈雜的聲音,傅朝往窗外看去,一群少男少女齊齊往一方向走去,傅朝好奇問道:“今日可有什麼活動?”
“桃花宴。”七皇子答道,“我等一會兒也要去,你去嗎?”
傅朝掃視着街道上的人頭,突然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是姜辭。
“閑來無事,便去玩玩吧。”
樓下的姜辭挽着趙姨娘的胳膊,“姨娘,這桃花宴設在何處?”
趙姨娘默默抽回了自己的胳膊,這樣親昵的動作她不适應,“這桃花宴便在郊外的一片桃林,由永陽公主操辦。”
她的聲音帶着雀躍,自從嫁人後,她從未參加過這樣的活動。
趙姨娘又道:“今日多虧了小辭,我才能再來這桃花宴。”
桃花宴主要是一些少男少女聚在一起賞花飲酒作賦,有時還有射箭騎馬等遊戲,無不充滿活力。
而已婚女子亦有其他活動,不過大多是喝茶閑聊,聊得不是丈夫便是孩子。
姜辭擺擺手,“哪有?多虧有姨娘陪同,我才能出來。我還得感謝姨娘呢。”
姜辭跟随着人流,兜兜轉轉終于來到了一片桃林,粉色的花海映入眼簾,時有幾隻蜜蜂在頭上盤旋。
清風拂過,花香撲鼻而來,花瓣随風飄蕩。
一曲琴音緩緩而來,人群突然散到兩旁,姜辭亦往後退到了人群中,一位身着齊胸襦裙,裙繡翟鳥的女子走來,氣質非凡。
衆人紛紛彎腰低頭作揖,然後跪在地上,雙手按地,額頭碰到手背,異口同聲道:“見過永陽公主。”
永陽公主坐到了最裡最中間的涼亭下,身後是一排宮女和侍衛,一聲“平身”後大家才起身。
“春色三分,桃花盛開,今日本宮備下桃花宴,望各位不負春意,盡興而歸。”
話畢,永陽公主舉起一杯茶一飲而盡。
桃花宴便算正式開始了,各位四處散去,有人曲水流觞,有人樹下畫花……
大多數人是三兩好友聚在一起,或通過好友再認識新的好友,可姜辭不識一人。
她走到離人群最遠一棵桃樹下,席地而坐,樹後傳來一陣争吵。
女子:“三郎,我們的婚事便不作數吧。”
男子:“為何?母親那邊我會想辦法。”
女子:“此婚本就是家母定下,而我事先不知,如今家中唯我一人,便不拖累三郎了。”
姜辭的身子往後傾斜,豎起了耳朵。
吃到大瓜了。
幾名男男女女成群結隊從姜辭身旁走過,去到了樹的對面。
為首的女子搶過婚書将其撕碎,故作貼心道:“三郎,葉晚晴不願,你便不要勉強,如今她家道中落,哪一點配得上你?”
葉晚晴贊同她的說法,“我們不如好聚好散。”
那女子走到葉晚晴的前方,偷偷用手推了她一下,葉晚晴往後踉跄了幾步。
一男子趁機說:“對呀,李兄,要我說,芊芊最是與你相配。”
芊芊便是為首的女子,她翹起頭,挽着三郎的胳膊,“聽說你将清音當了。”
清音是京中大師所制的古琴,也是葉晚晴偶然所得,她是最愛彈琴的。
芊芊甩了一錠紋銀到她腳邊,說:“看在你我好友多年的份上,這銀子便給你了,你還是将清音買回來吧,畢竟除了它你别無所技。”
葉晚晴看着他們一群人,雙手攥成拳頭,明明以前她同他們很要好的。
樹後的姜辭露出了一個眼睛,默默注視着他們。
她看到了葉晚晴的憤怒的雙手、不甘的雙眼。
姜辭期待着她的反擊,可她撿起了那錠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