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十裡之外，殘陽西沉，荒村炊煙袅袅，草木蒼茫間隐着一座破舊茶肆。沈湛霄一襲灰布便服，緩步踏入，目光一一掃過屋内殘缺桌椅，唯角落一老者倚桌打盹，滿面風霜，左腿微瘸，形容枯槁。

沈湛霄壓低聲音，試探道：“老丈可姓王？”??老者蓦地睜眼，警惕地打量他一番，問道：“你是何人？”??他從懷中掏出半塊舊玉佩，語氣凝重：“沈氏之後，隻問北疆之事。”

老者手中茶盞一顫，險些傾覆，良久方吐出一口濁氣：“……你是沈烨明的兒子？”

沈湛霄輕輕點頭。

老者沉默片刻，終于低聲道：“老朽王福，當年押糧随張文遠同行。那年……糧車中途突遭‘劫掠’，但張文遠卻未派兵追查，隻說——‘上頭有令，不許聲張’。”

“你是說，那場劫糧是假？”沈湛霄臉色驟變。

王福輕哼一聲，神色晦暗：“後來我腿傷回營，沒過多久便聽說張文遠’自缢’了。可我親眼看見他當晚與一陌生騎者密談，神情惶惶，哪像尋死的人？”

“那人是誰？”

“看不清。隻聽他醉言一句——‘兵部有人，這筆賬他自會掩’。到底是誰……我不敢問，也不敢說。”

沈湛霄從懷中摸出銀錠遞去，王福卻擺手推回。

“沈大人為國為将，我王某活命是他恩澤，這點話……不值錢。你若真要查，就别聲張，那人如今隻怕位高權重。”

沈湛霄鄭重拱手，目光沉如暮雲：“謝老丈指點。若日後真相大白，沈某定為你昭雪當年冤屈。”

沈府書房，夜色沉沉。

沈湛霄歸府後即入書房，提筆飛快記下王福所述，翻開舊年戶部賬簿查閱，目光掠過幾頁糧草賬目，心中卻是一片迷霧。

“張文遠不過小吏，怎會直通兵部？若真是李玄德，那年的賬……他怎遮得住？”

正當他思索之際，忽而窗下傳來兩聲輕叩，他警覺地推窗，熟悉的黑影翻身入内。

“承淵，快進來。”

蕭承淵身形利落，眉眼間透着風塵未散的倦意。他坐下沉聲道：“我今日入朝設了個局。”

“什麼局？”

“朝議北疆邊防時，我故意裝醉插話，說‘我父親鎮守北疆時，糧草還不是說斷就斷’。本以為隻是探探水，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