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就代表所有人都在同一起跑線上?
不,事情不是這麼算的,即便是開卷考,依舊有人考的好,有人考不好。
這是學問上,還有金錢上的巨大差距,那些有錢但學問不行的人,可以找厲害的搶手幫自己寫,背好了再進場。
還有那些原本學問很好,但心理素質不過關的,提前知道考題,那還有什麼好擔憂的,輕輕松松考完,寫的文章自然不會差。
最後所有人的文章都很好,好到分不出高低上下。
所以此舉,會完全打亂整場春闱,讓才學好壞完全體現不出來。
這水攪得夠渾的。
林若溪心想,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有什麼意義?
因為波及的範圍夠廣,總有人記得并認識兜售考題的人,所以很快便把人抓到。
但這些人并不承認自己售賣考題,“我們哪有那個本事,能弄來考題,這是假的。”
“假的?”林若溪挑眉。
“是的,據他們說,他們隻是一群小混混,居住在西區安坊街後面的棚市,那裡有一個落魄的老秀才,年輕的時候,學問很好,但因得罪了人,被打斷雙手雙腳,自此再也不能科舉,他便以算命為生,混在棚市内,渾渾噩噩過了二十年。”
“有一次,他上街算命,被一考生看見,找他算當年的春闱考題,給了他整整一百兩。這老秀才這些年手腳不行了,但心沒死,每屆春闱都有關注,了解一些主考官的風格,于是信口胡謅。”
“沒想到,居然被他說中了三道題,憑借這三道題,那考生居然考中了,特意過來拜謝他,答謝了兩百兩。”
“此後兩界科舉,他也想通過此法賺錢,但他又不是神仙,哪能回回都猜中,兩次都沒中,被人認為是騙子,事後狠狠打了一頓。老秀才不甘心,想着考生都有錢,便出個陰損的主意,自己出一套考題,假裝是真考題洩露,騙那些意志不堅的考生。”
“上一次,他便從中獲利五百兩,騙了六個人。這次他想搞個大的,就找棚市内混混們合作,以三十兩一份的價格兜售,能賣多少賣多少,等到考生們進了考場,立刻分贓離開京城。”
“到目前為止,他們攏共賣出一百四十二份,四千多兩。”
“142人,一點消息都沒傳出來,這合理嗎?”林若溪唇角微翹,眼底閃過莫名的情緒,似笑非笑看着那名單。
半響,她輕聲道,“這很不對勁,你去,把他們買到的考題都搜羅起來。”
“啊?不是一樣的嗎?”素問疑惑道。
一樣?
不說别的,這麼多人同時讨論一個考題,肯定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從而把消息洩露出來,除非他們買到的考題都不一樣。
且買了考題的人都心虛,即便拿出寫好的文章叫人幫忙看了,也隻會說,這是我最新想到的内容,寫出文章試試。
而不會是,我買了考題,你幫我修改修改,讓我的文章更好些。
那些文采出衆,又願意助人為樂的學子,恐怕最近潤色了不少文章,但因為到手的文章内容都不一樣,根本沒引起任何懷疑。
果然,沒多久,售賣出去的考題題目被統計出來,竟大部分都不一樣。
想來那老秀才為此準備了足足三年,弄出近六十份試卷,且每份的内容都具有一定水平,不然還真糊弄不了那些舉子。
林若溪當然不懂這些,拿給林如清看了。
他看完簡直歎為觀止,“有這個本事,整理成習題集,出版賣出去多好,何必偷偷摸摸去騙人。”
大概是對自己的境遇不滿,報複社會?
他應該挺嫉妒那些能考春闱的舉人,他有才華卻永遠失去資格,活得渾渾噩噩,而那些舉人卻猶如朝陽,隻要考過春闱,便能青雲直上。
即便不行,身為舉人,無論如何都會比他過得好。
“他隻是秀才,還荒廢了這麼久,沒有身份,沒有才名,如何能賣得出去,”林若溪現實道。
“好吧,那這就是一場鬧劇?”林若清一邊翻看着那些題目,一邊詢問道。
“我看不盡然,”林若溪搖搖頭,“那些舉人總不至于都是心性成熟堅定之輩,能守住這麼大的秘密,總有人忍不住告訴别人吧?為何此前一點消息都沒有呢。”
哪怕老秀才再三交代,對外就說買的是模拟卷,并非真正的考題,也會有考生忍不住得意炫耀吧,為何絲毫沒引起旁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