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你小聲點吧,姜宗門跟木宗主都還在上面呢,你小心被他們聽到。”
雖然站在看台第三層的人都覺得外面雨聲這麼大,自己說話的聲音肯定傳不到一層跟二層去,不過很多人還是在這一聲好意提醒之後,将說話的聲音壓低了很多。
很快,這些或調侃,或許玩笑,或猜疑,或诋毀的聲音便盡數消散在了雨中。
而此時的木秋霆穩坐在看台第一層最中間的位置上,眉宇間透着一股令人不敢直視的威嚴。他雖然聽不到底下的人是如何議論他的妹妹跟另外兩個人的。但他卻還是因為看到顧西舟與姜顔同撐一把傘,期間甚至還出現貌似拉拉扯扯的舉動而感到不悅。
隻是還未等到他因為此事當衆發作,旁邊的顧崇耀就因為自己丢人現眼的兒子而氣得先拍了桌子。他怎麼也沒料到從小到大都讓他省心且放心的小兒子如今卻在人生大事上三番四次的違逆他的意思,難不成顧西舟以往的聖賢之書,禮儀之道都白學了?
顧扶搖與顧西舟兩人如今的成就都是顧崇耀自我肯定的一個來源,但作為一家之主的他竟還不能把控自家的孩子?這種忽然冒出來的來自長輩教導方面的挫敗感重創了他的内心,這簡直就是對他父親身份的一種羞辱。
旁邊坐着的其他三個家族的人聞聲側目,有些不明就裡的相互看了看。
為了打消這些人的疑惑,顧扶搖迎着四周投向他這方的好奇目光,體态端正,神情淡定,報之莞爾一笑便把周圍人的疑惑解除了。
顧崇耀鐵青着臉,為了不失身份,待大家都不再盯着他看時,他才盡量壓着聲音指責道:“他不在房裡靜思己過,跑來這裡與旁的女子拉拉扯扯成何體統?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坐在他旁邊的顧扶搖微低着頭,小聲解釋道:“父親怕是誤會了,西舟與木三小姐還有下面那位姜姑娘乃是同窗好友。兩年前,她還随西舟去過麓雲谷,隻是當時她因為受傷昏迷了幾日才醒,所以下面的弟子便沒有帶她去拜見你。後來西舟被困月登山時姜姑娘也曾多次出手相助,現下給她送傘多半也是因為感恩。”
顧崇耀自然記得兩年前顧西舟帶着一身傷回麓雲谷時的場景,當時他還曾暗暗慶幸,幸好顧西舟及時給自己綁紮好了腹部的傷口,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當時沒人告訴他給顧西舟包紮傷口的人是姜顔,他又哪能知道這些。
“多次出手相助?我怎不知?”顧崇耀精心培育二子多年,自然無法坦然的接受他引以為傲的兒子在外面竟還要靠女子出手幫助這個事實,即便這話出自顧扶搖之口,他還是疑道:“同樣都是被困,她一個小姑娘自身都難保,又有何能耐去幫助别人?你也不用為你弟弟開脫。”
聽到這裡,顧扶搖才想起來顧西舟從月登山脫困回來時,麓雲谷剛被毀沒多久,同時他的父親也受了重傷,幾乎是卧床不起。顧西舟回來之後為了不讓自己的父親憂心,确實沒有在他面前過多的講述他自己在月登山的遭遇,也難怪他會對姜顔感到如此陌生。
顧扶搖還待再開口,這時一旁的木秋霆卻忽然出聲,陰陽怪氣道:“顧宗主前面不是還說景陵君今日身體不适,要在房間裡休息嗎?依我看,他的身體看上去挺好的,一點問題也沒有,外面下這麼大的雨他還能特地跑來給人撐傘,真是個熱心腸。”
這些話讓旁邊的顧崇耀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昨日顧西舟因為不想與木秋野成婚而出言頂撞他,确實是被他罰在房間裡靜思己過,沒有他的允許不得出房門半步。
可這種事情他又怎麼可能跟外人去講,因此今日在清剿會開始前他便跟其他人随口編了個顧西舟不能出席的借口,萬萬沒想到這個借口現在卻險些讓他下不來台。
顧扶搖見他父親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為了維護父親的臉面,也為了堵住悠悠之口,隻能按着顧崇耀之前的說辭繼續往下,鎮定道:“木宗主,西舟今日确實是因為身體不适才沒有出現清剿大會,家父沒有必要跟各位說謊。”
“雲陽君放心,顧宗主所言,我們自然不會懷疑。我想木宗主之所以會那樣說,應該是誤會了什麼。”坐在對面的江承寒下意識的擡眼看了看顧扶搖那不動聲色的臉龐,随後解釋道:“木宗主,你應該有聽木三小姐說過姜姑娘與我等曾是同窗吧?我們大家畢竟在一起聽學了一年,若是連幫忙送把傘的情誼都沒有,未免顯得有些太過冷心冷情,你說是吧,木宗主?。”
說完,江承寒又望向顧扶搖,見對方沖他露出了一個帶有感謝之意的淺笑後,他也會心的笑了一下。
見狀,坐在白煥玉背後的白行簡連忙探出個腦袋,附和道:“就是就是,我覺得江兄說得很有道理。方才要不是我手邊沒有傘,我都想下去給姜姑娘送傘了。”
白煥玉見他弟弟又在不分場合的胡亂跑出來幫人說話,立刻扭過頭,小聲教訓道:“有你什麼事,你給我老實待着,少說話。”
話落,白行簡就真的跟隻縮頭烏龜似的住了嘴,悻悻的收回了腦袋。
木秋霆沒料到半路會殺出兩個小輩來幫下面的兩個人說話,雖然心裡感到不爽,不過他也不好當着衆人的面跟這兩個年輕人計較。頓了頓,最後才皮笑肉不笑的望着衆人道:“罷了,我也就開個玩笑而已,顧宗主不要介意。下面我們還需一起安排柳氏其他人的歸屬,倒也不用在這些小事上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