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鴻在看到前去給姜顔送傘的不是他派出去的人而是顧西舟後,就開始忍不住頭疼了。一番思慮之後,他決定親自去下面,把姜顔送回去。
待他領着三名弟子下了樓,正好看到先前被他派出去找姜顔的那名弟子撐着傘,站在台階下在與兩名守衛争執。
“五師弟,發生了何事?”姜鴻三步并做兩步走,很快去到了台階前,将跟着他的其他三名弟子遠遠甩在了後面。
那名被叫的姜家弟子聞聲擡頭,見姜鴻正從台階上下來,臉上不滿的神色瞬間一掃而空,隔空喊道:“宗主,你怎麼下來了?”
末了,又轉頭沖背後同樣撐着傘的姜顔笑道:“師姐,宗主來了。”
姜顔微微擡高了傘檐,露出了一張病态的臉,在紅衣的襯托下越發顯得蒼白起來。
兩名守衛見從上面下來的人是姜家宗主,便很識趣的俯身,擡手示了禮。
姜鴻從低着頭的守衛們面前走過,遠遠便瞧見前面的姜顔孤寂的站在大雨中,渾身濕透,整個人就好似一張褪了色的人像,給人一種随時會消散的錯覺。這大概率就是她病情将會加重的前兆了,姜鴻覺得這都是她冒雨跑進校場内瞎摻和的下場,忽然覺得有些生氣,皺着眉,問道:“你們兩個不趕緊回去換身幹衣服,在這裡吵吵嚷嚷些什麼?”
那名弟子連忙解釋道:“宗主,師姐想要去看台,可他們非說她衣衫不潔不讓進。”很顯然,這裡的“他們”指的是兩名守衛。
聞言,兩名守衛也開始為自己辯解道:“姜宗主,我們是看這位姑娘渾身濕透,擔心她着涼,想讓她換身幹衣服後再進。”
姜鴻看了看神情冷淡的姜顔,随後扭過頭,沉着臉,用側眸看向身後的守衛,哼道:“你們倒是想得周到。”
兩名守衛很快明白過來,姜鴻不是那麼好敷衍的,一番面面相觑後,随即低下頭,拱手賠禮道:“姜宗主,先前是我二人的不是,還望你大人有大量,别把此事告到我家家主那裡去。”末了,又沖姜顔拱手賠禮道:“姜姑娘,之前是我倆有眼無珠,竟不知你的身份将你攔下,多有得罪,望你海涵。請問你是否還打算進去?”
“這下又不說衣衫不潔了,兩個見風使舵的家夥。”姜家的那名弟子朝對面點頭哈腰的二人鄙夷的翻了個白眼。
天下少有客人在主人家裡懲治主人家手下的道理,姜鴻在言語上施壓無非是想替姜顔出口氣罷了,他堂堂一族之主又豈會去木秋霆面前嚼舌根,便道:“算了,你們長了記性便好。我們不進去了。”
“我要進去。”姜顔開口道。
姜鴻猜到她進去可能是為柳氏死去的那些人讨要說法,他太了解她的性子了,碰到看不慣的事就會想要管上一管,道:“我知道你想幹嘛,但是不許去。他們都已經死了,你還想替他們出什麼頭?”
“死了又怎麼樣?死了的人就不能讨要公道了嗎?”姜顔質問道:“師兄,今日死掉的那些人并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你們為什麼要将他們都殺了?你們的良心不會感到不安嗎?”
“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我且問你,我的爹娘,你的幹娘義父是誰殺的?我們那些師兄弟們又是誰殺的?他們可曾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那他們為什麼又要死呢?”姜鴻心底的恨意難平,說起話來也有些不管不顧了,道:“姜顔你别忘了,我們的親人都死于柳氏之手,你今日為柳氏鳴不平,你的良心就能安了?我不像你那般心胸開闊,我就是恨柳氏的人,我巴不得他們都死絕才好。”
一道閃電撕裂了天空。姜鴻的話如同利刃出鞘,重重地戳在了姜顔的心窩子上。她被問得啞口無言。
心底卻有聲音在咆哮,在嘶吼。
她本以為柳長銘一死,申氏一滅,姜家與柳氏的恩怨便算是得到了了結,竟沒想到姜鴻心底對柳氏的仇恨有這麼重,甚至還說出了“希望他們都死絕才好”這麼惡毒的話來。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覺得背脊有些發涼,她在想,若是有一天被姜鴻知道了真相,那他是不是也會這般恨自己?
姜顔忽然陷入了一陣莫名的惶恐中,靜默許久之後。
對面的姜鴻卻忽然低聲道:“對不起,我剛剛把話說得有些重了。你的衣服都濕了,先回去把衣服換了吧。”
姜鴻剛剛都把話講得那麼直白了,姜顔也不好再叫他失望,隻能跟着他往回走。
姜顔一回到自己的房間就立馬換了身幹衣裳,休息了沒多久,便又被木家派來的侍女請出了門,這一次是真正的去大殿赴宴。
巧的是她出門沒多久就碰上了同樣準備去赴宴的白煥玉。
此時姜顔心裡還未忘記清剿大會上發生的事情,又因與白煥玉不熟,本想打完招呼就各走各的。
誰知白煥玉卻自作主張打發了幫姜顔領走的那名侍女,選擇了與她同行,幫她帶路。
姜顔隻當她是好意使然,結果二人走了沒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