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家大殿修建在鳳栖台的最高處,碧瓦朱甍,雕欄玉砌。房頂之上四面翹檐如翼,四飛八乍。兩邊的穿山遊廊更是有不少布置精巧的亭台水榭,假山玉池可看可賞。與柳氏的仙府月亮崖從裡到外透露出來的氣勢磅礴,威嚴莊重的感覺不同。木家的仙府鳳栖台似乎每一處都散發出一股顯而易見的精巧與華麗。
姜顔本以為這已足夠能體現木氏家大業大的一面,進殿後她才發現,是她低估了木家的财大氣粗。
大殿内雕梁畫棟,金碧輝煌。雲頂榆木作梁,多根紅色内柱上均雕刻着栩栩如生,展翅欲飛的鳳凰,十分壯觀。
地面玉石鋪地,六隻纖細秀麗鶴鳥形狀的落地銅燭台分别立于殿内兩側繡窗前。
一張長長的繡有金色桐紋的暗紅色地毯從殿門口一直平鋪至大殿之上;地毯兩側整齊有序的數十張大理石案猶如兩條長龍般從裡一路擺至殿門口,案上不僅有珍馐美馔,瓊漿玉液惹人垂涎,還有金足樽、翡翠盤相得益彰。
兩個三足镂空的鼎氏香爐則分别擺放在靠近殿門口的左右兩側,裡面焚着香,甯靜淡雅的熏香味裡夾雜着些許食物的油膩之氣,給殿内營造出了一種輕松而又有些荒誕的感覺。
木家的宴席已辦了五日,白煥玉與顧西舟都已不是第一次參加,自然是不用人帶路也能輕松的找到自己的席位在何處。
不過姜顔還是第一次來這地方,就隻得勞煩門口的侍女幫她帶路了。
此時殿内已開席,裡面有不少端送菜品的侍女在席間穿行走動。倒也沒有多少人注意到晚到的姜顔。
宴席的位置是嚴格按照家族排名來安排的,木家是東道主,所以今日一身華服的木秋霆坐的是主位,看上去頗有百家之首的氣勢。
碧水間姜氏與北故江氏同側而席,因此姜顔一入席便見到了旁邊與她隔了兩個位置早已入坐的江承寒,這次他沒有再選擇坐輪椅,而是與其他人一樣端坐于青席之上。
姜顔與他禮貌的示完禮,才注意到他旁邊的位置空了好幾個。别的家族除了有家主在場外,還有不少家族子弟出席,江家在讨伐中出力不比其他家族少,也算是一支主力了。可出席人數卻寥寥無幾,這倒是叫人有些意想不到。
姜顔看向旁邊端坐的姜鴻,好奇道:“師兄,江家這次來的人怎麼這麼少?”
姜鴻側過頭,沖她低聲道:“因為内讧。江家家主先前在月亮崖受了重傷,至今都下不得地,情況堪憂。這兩日江家長老中有人提議讓江承寒來做這江家的家主。”
“有人反對?”姜顔問道。
“不錯,而且反對的人還不少。”姜鴻道:“本來之前跟江承寒一起來這裡的還有幾名江家的直系子弟,這些人便是不滿他家長老們的提議,所以提前回了天悅城。”
姜顔道:“那他怎麼還能這麼淡定的坐在這裡?”
姜鴻解釋道:“今日的宴席就好比一個論功行賞大會,江家若是無人在場,隻怕最後是會什麼都分不到,那江家家主的傷豈不是白受了?”
論功行賞?原來這些家族在鳳栖台候了五日為的就是這個。
可柳氏的地盤不是早已被衆家瓜分幹淨了嗎?就連柳氏族裡的女子也都已經被當作獎勵品分配給了各家。現下他家還有什麼東西是可以拿出來瓜分的?
想到這裡,姜顔心中莫名有些郁結。
正好這時姜鴻轉身去跟後面的弟子說話去了,沒空管她。姜顔便伸手端起案上的金足樽,打算在姜鴻發現之前将裡面的酒一飲而盡。擡頭卻瞧見了對面的顧西舟正望着她,并且眼神裡還帶着一種不可名狀的擔憂,跟殿内推杯換盞,其樂融融的氣氛十分不搭。
姜顔不懂對方眼神的含義,單純的以為他跟自己一樣是遇到了什麼不快之事,便扯着嘴角沖對方舉樽,這動作裡大有一醉解千愁的意味。
顧西舟雖不喝酒,卻也在當下做出了回應,端起手邊的茶飲了一口。
等到姜鴻轉回身時,他的師妹已經在用袖子擦拭嘴角了。他下意識地往案上看了一眼後,疑道:“你不會偷喝酒了吧?”
姜顔否認道:“當然沒有,你看酒杯裡的酒都沒動過。”
姜鴻可從沒見她老實過,半信半疑道:“我可警告你呀,這酒你暫時還不能喝,等你身體完全好了再碰。”說完,又拿起筷子往她面前的碟子裡夾了一塊肉,道:“你看看你自己都瘦成什麼樣子了,以前受傷也沒見你這麼虛過。等回了家,我會再找族裡的長老們幫你瞧瞧,到時候定能查出病因。”
姜顔伸出手,擋在對方面前,道:“哎,打住。師兄,我又沒有生病,何須勞煩長老們為我耗損靈力。等回了家,我閉關修煉個個把月也就差不多能恢複了,到時你可不許在新入門的弟子們面前小題大做,不然他們搞不好會認為我很弱。”
姜鴻往他自己的碟子裡也夾了些菜後,嘲諷道:“就你現在這副病怏怏的模樣,你覺得到時候還需要我去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