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止沒說話,隻看着李小年,看得李小年站在原地腳趾頭尴尬地摳着地闆。
好半晌季止才恩準似的開了口:“嗯。”
嗓音黏糊嘶啞,像是從喉嚨裡面硬擠出來的。
李小年下意識地腿一軟:“再……再見!”
聽着外面越走越遠的腳步聲,季止吐出一口濁氣,把蓋在下腹處的枕頭拿開,底下鼓鼓囊囊地起了一大包。
季止面不改色地解開褲腰帶,破罐子破摔地伸手摸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突然傳來李小年的一聲驚呼聲,随後手心裡黏糊糊的。
發洩過後的季止癱在床上,手臂蓋在臉上,隻看得到流暢的下颚弧度和緊抿着的嘴唇。
另一邊李小年打開水龍頭,朝大黃潑了開兩下水,抱怨道:“都和你說了,水别甩我身上。”
不知道跑哪裡蹭的一身水的大黃,湉着張狗臉,甩了甩身子,再次濺了李小年一身,“嗷嗷嗷!”就是嘹亮的兩聲。
一直到傍晚季止才出了房門,李小年剛剛舉着鋤頭從地裡回來,泥土黏糊糊地扒在雨靴上,一走一個泥腳印。
季止有些不自在地把視線挪開,摸了摸脖子,看着李小年一副泥巴小孩的模樣,隻覺得自己中午是中邪了。
季止想到這裡又想起自己躺在床上自力更生的美好畫面,心裡不由得有些複雜。
李小年早就忘了中午的插曲,把菜籃子往地上一放,準備煮點面湊合着對付一下,晚上還要去取新的手工活,去晚了就沒了。
面都快好吃了,李小年這想起來詢問季止的意見:“我們吃面條好不好?”
“行。”季止沒意見。
李小年松了口氣,拿出兩個碗,大的給季止,小的給自己,滿滿當當裝了兩碗。
面是挂面,煮的軟爛,季止一吃就吃出了熟悉的味道——這回是海鮮面調料。
“我待會兒出去一趟。”李小年想了想開口道,以防季止有事情找不到人先提前說明一下。
季止慢條斯理地咬斷了嘴裡的小白菜,擦了擦嘴:“去哪?”
李小年伸手指了個方向:“來活了,我去接點。”
順着指的方向,季止隐隐約約看到有幾個人站在不遠處的水泥地上,因為近視看得不是很真切,是男是女都沒分清。
“哦。”季止淡淡地應了聲。
一開始季止以為是什麼9.9教你種菜,19.9幫你種菜,29.9包月的活,直到看到李小年抱了一大堆水筆回家。
一個透明的大塑料袋裡,密密麻麻裝了一大兜的筆,還有另一大兜的小熊,小貓的塑料闆闆。袋子很大,拖着地上,搞得李小年和什麼流浪漢一樣。
現在院子裡還有一堆李小年攢的空塑料瓶,想到這裡季止鼻根抽了抽。
“這是你接的活?”季止蹲下身子伸手撥了一下塑料袋裡的小玩意,語氣裡面難得透出幾分疑惑。
“是啊。”李小年拿出水筆,又拿出一個塑料闆闆,把塑料闆闆往水筆上一扣,二者嚴絲合縫。
“你看他上面是什麼花紋,是小熊的你就扣小熊,是小貓的你就扣小貓,扣好就有錢了。”
“你扣一個多少錢?”
“幾分吧。”
活給的不多,但是勝在簡單,每次去的晚都沒了,有的時候拿找了還要被沒拿找的阿嬸擠兌,說他和老娘們搶活幹,年紀輕輕的不知羞。一次兩次,李小年還會不好意思,次數多了,李小年直接當耳旁風。
又沒上來揍他,說一句肉又不會掉。
李小年語氣裡還帶着股得意,眼睛靈動而有活力:“村裡好多人搶着要呢。”
又是那股不得勁的感覺,季止胸口悶悶的,也不知道心裡怎麼想的,回屋抽了一疊錢塞到李小年懷裡。
李小年手忙腳亂地接過了,還有幾張趁亂掉到了地上。
季止闆着臉:“别問我,你收着就好了。”他都沒想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意思。
李小年嘴巴張張合合,還沒來得及發聲就被季止一把捂住嘴:“拿錢就好了,再說廢話我揍你。”
李小年不知道是被錢吓住了還是被季止那句我揍你吓住了,季止的手松開也沒說話,長着嘴巴像個癡呆。
過了好一會兒,李小年湊過來,說得卻不是錢的事,而是悄悄問了句:“我可不可以看看你手機的天氣預報?”
季止拿眼睛觑他:“你自己沒有?”
李小年有些不好意思:“有,但是我懷疑不準。”
天氣預報能有什麼不一樣的?
心裡吐槽,手還是很誠實地打開天氣預報,上面明明白白的連續幾天都是陰天。
“你自己看。”季止把手機遞到李小年跟前。
李小年大着膽子伸手在屏幕上劃了劃,最近的晴天也要五天後。
李小年歎了口氣,抓了把頭發,和老年機上面的一模一樣,果然還是自己想太多了。
季止問他:“幹嘛?”
李小年老實道:“出太陽就可以把稻子曬了。曬完稻子,脫完殼就可以賣了,賣了我就有錢拿了,大家也都有錢拿了。”
季止嗤笑:“我剛剛不是給你了?剛剛那些不是錢?”
李小年搖頭:“不一樣的。”
季止沉默片刻,沒有反駁李小年說的,而是回屋扯了兩張面巾紙,團吧團吧拿桌上的小皮筋綁住,遞給李小年。
“這什麼啊?”
“晴天娃娃。”
李小年看着眼前的奇行種,半天說不出話。
“不像嗎?再來筆就像了。”季止彎腰從塑料袋子裡撿起根水筆,畫了個歪頭歪腦的表情,重新遞給李小年:“現在像了吧?”
手上的晴天娃娃又癟又醜,配上那個表情像是吊死好幾天的帶魚,李小年努力從腦子裡面提取詞彙,也就憋出來了六個字:“很特别。謝謝你。”
季止:“喜歡嗎?”
李小年閉着眼睛:“喜歡。”
季止:“睜眼。”
李小年顫顫巍巍把眼睛睜開,在看到晴天娃娃那一刻又迅速閉上,笑道:“不行,季止,真的太醜了。”
季止像是受到了奇恥大辱,臭着臉,手伸到李小年臉上:“還我。”
李小年笑出了一個小酒窩,把手往身後一藏,大着膽子道:“我開玩笑的,不醜。”
季止的手指轉了個方向,揪起李小年臉頰一片軟肉,陰恻恻地:“李小年,膽子大了是不是?”
李小年一邊臉頰被揪起,含糊不清道:“我晚上找機會給它挂上,有了這個明天一定是個大晴天。謝謝你。”
後面這句謝謝你,聽着勉強有點誠意。季止把手松開,李小年麥色的肌膚上留下來兩道紅印子,季止冷着臉揉了揉,印子非但沒有消退,還更紅了。
真要命!
季止丢下一句:“随便你。”轉身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