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甩了甩頭,頓時感到睡意全無。索性直接起身,将房中桌邊的幾盞燭火一一點亮。燭光與中間那張黃花梨木桌面相互輝映,像極了一幅流動的街坊畫卷,讓她的心感到一絲慰藉。
現在不知道是幾更了,餘長笙又走到窗邊,一打開窗,徐徐的涼風便輕撲而來,把夢裡的悲傷惶恐盡數吹散。
月亮很高,很遠,但卻把夜照得是比被窩裡還要精彩的景色。餘長笙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返回桌邊拿起翻到一半的毒經,盡快找到他們痛感相通的答案。
正看着,燭光下的一片移動的影子就越來越靠近,逐漸占據她眼底的視線。
餘長笙心底驟地一緊,抓緊毒經猛地一擡頭,才發現來者竟然又是左承安。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餘長笙厲聲愠怒道。
可左承安卻冷着臉漫不經心地歪了歪頭,向她示意着桌對面那扇半開着的窗戶。
“這麼晚了不睡覺私闖本公主房間,你到底想幹嘛?”餘長笙斥聲地防備道。
左承安沒有理會她的話,反倒反客為主地自顧自在她旁邊坐了下來,悠悠道:“床闆太硬,睡不着。”
“喂這裡可是皇宮!”餘長笙怨怒一聲,又道:“看來你這尊大佛,就不應該留在這裡。”
左承安冷笑了幾聲,閉上眼睛沒有說話。
餘長笙不理他,繼續翻閱毒經。
“你還記得那日在瑞州,丢了什麼東西嗎?”靜坐在一旁的左承安忽然開口,把餘長笙從書裡抽離出來。
“是……我撞見你那什麼的那次?”餘長笙回憶着第一次遇到他時撞見的場景,毫不客氣地回答道,卻被左承安一個眼神狠地殺了過來。
她渾身發冷地轉過頭去不看他,可思來想去好久後,也想不到些什麼。
“你再仔細想想。”他又輕聲道。
“嗯我好像想起來了……”餘長笙有些幽怨地看着他不情願道:“我記得那天我被你追的時候,摔壞了一件衣服,還有一個糖人,你問我是要來還債的嗎?”
左承安沒忍住冷地嘲笑一聲,輕佻道:“是你自己闖進來的。”說完,他又再次閉上雙眼,戲谑道:“難道……你還想看我殺人不成?”
“你、你、你不是說他是賊嗎?”餘長笙頓時一怒,“就算是賊,也罪不至死啊!”
“他盜了我的劍,的确是賊。”左承安平靜地又道:“但他……還是個專捕弱小妖獸煉藥的惡人,我殺了他,死有餘辜。”
“死……死有餘辜?”餘長笙不敢相信,不就是……抓幾個弱小的妖獸煉藥嗎,怎麼就成了罪大惡極的惡人了?再說妖獸本來不就是為人所用的低賤之物嗎……這樣看,随意殺人,罪大惡極的應該是他左承安才是!
“既然不是你,那肯定……就是他了。”左承安的眼睛轉地閃過一道光芒:面前的這位東槐國公主看來是顯然不知他的身份,而下連命之毒,對她也沒有任何益處。
“哼。”左承安得意地冷笑一聲,揚聲道:“我猜他被殺前為何如此鎮定自若,原來是早就已經準備好了手段,怎料又是你闖進來壞了他的事……陰差陽錯之間,痛感相通的,就變成我與你了。”
“原來……是這樣。”餘長笙才總算恍然大悟,又趕忙道:“那你既然知道這毒來自哪裡,那還知不知道這毒叫什麼,如何煉制,又如何解開?”
左承安擡起手,拿過她手中的毒經認真翻看起來。
“你看的都是些東槐國内的毒經?”左承安拿着書本皺着眉頭問她。
“不然呢。”餘長笙理所當然道。
但左承安卻輕輕地歎下一口氣,将手上的書本往她桌上一扔,道:“沒用的。那種毒估計要在妖國的毒經裡才找得到。”
“妖國的毒經?”餘長笙驚訝,腦海裡忽然又想起了上次遇到蛇妖的事。
若他們那時候不是剛好在臨近妖國鏡都的瑞州,那他們肯定早就已經沒命了吧……如果那時候她也懂妖毒,說不定就能更快地幫他解毒治療。
“喂,你知道哪裡能看到妖國的毒經嗎?”餘長笙問,卻惹得左承安冷地嘲笑一聲,“你這皇宮偌大,連一本妖國毒經都找不到?”
“還是這麼多年了……你們早就對妖毒的殺傷力傲睨自若了。”
“我也不知道為何皇宮沒有。”餘長笙沉下眉不情願地承認道,又說:“如果有,那我一定要大補特補,把以前漏掉的全都學回來,不然每一次面臨危險的時候除了害怕,就什麼也做不了。”
“不,”左承安輕聲否認,讓她心底生出一絲慰藉,正感動得傷情時,他又悠悠地補充一句,“你還會哭,不是麼?”
“你!”餘長笙頓時被他氣得連連跺腳,“你才會哭!”
左承安的嘴角有些得意地微微一撇,繼續閉上眼去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