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借着矯揉造作的腔調以及真情實感的演技,舒燦成功扳回一局。
眼下黃昏将近,說了大半晌,難免有些疲憊。隻見靳熠遲眉心微蹙,手腕微微轉動,繼而兩指并攏,然後輕輕覆于其眉間緩慢摩挲,其下修長雙腿自然交疊,虛搭在下面凸起的位置,稍顯恣意。
舒燦踱步至他身邊,垂眸看他片晌不語,引得對方側目。
她實在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慮,斟酌開口:“你問我和傅知焰說了什麼?到底是什麼啊?”
靳熠遲倏然頓住,漫不經心地回道:“保密。”
這也保密?
幹脆叫你保密哥好了。
舒燦似是氣惱,雙手緊握成拳,徑直打在他肩膀處,力度不輕不重,卻聽得他悶哼一聲。
她目光頃刻間便流露出一絲茫然慌亂,不過須臾,她微微挑眉,警惕地說道:“别碰瓷兒。”
靳熠遲眉頭緊鎖,面目上依稀浮現出幾分痛苦。
舒燦頓時熟稔地扒拉下來他衣領,他今日穿了一件寬松的套頭衛衣,手工定制,布料絲滑,其衣襟處繡着花紋圖案,透出幾分矜貴。
被她這麼一拉扯,圖案微微變形,堆疊至一處,分辨不明晰。
纖細手指觸及到肌膚的刹那,舒燦抿唇。
連微微泛紅的痕迹都沒有。
真是難為他裝得這麼像。
她眉頭輕挑,語氣卻帶着幾分咬牙切齒,明知故問:“傷在哪兒啊?”
靳熠遲面色如常,斂了逗弄的神色,佯裝輕咳幾聲,一本正經地回道:“傷到了我脆弱的心。”
舒燦:“……”
她深呼吸幾口氣,忽然想到自己來找他的最初目的,目光瞥向地闆上的小家夥。
它似乎是累了,随意靠着一處便一直安穩躺下睡着,在如此嘈雜漫長的時間裡也沒有驚醒,很是乖覺。
舒燦大手一揮,似是要籌謀一番大事的做派:“給它取名字。”
靳熠遲将目光凝在其間幾秒,轉瞬之間,便提出了自己的建議:“既然它一直不醒,幹脆叫醒一醒吧。”
……好小衆獨特的取名技巧。
見他不像是在玩笑,舒燦恍然想起宋曜揚狗狗的名字由來,飽含了主人殷切真摯的祝願與期望。現下看着縮成一團安詳熟睡的狗子,不禁為它默默掬了一把心酸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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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芒市一年四季如春,風景秀麗,至今仍保留着園林樣式古色古香的建築,宅院建築比比皆是,生活節奏慢,是處陶冶身心、居家養老的好去處,唯一不同尋常的是此處的祁慈山上有座慈湘寺,供奉着不少香火,據說十分靈驗,引得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因此也相應帶動了當地的經濟發展,生活水平與條件也相當優越。
舒燦自是懂得禮尚往來,在她幾次三番的軟磨硬泡之下,靳熠遲終于松口,委婉表達自己想要去爬山的質樸願望。
她忙不疊地查攻略、訂機票、收拾行李,幾乎是以她畢生最快的速度搞定一切。
直到真實站在了祁慈山腳下,眼見着人頭攢動的熱鬧場面以及細緻入微的山上攻略,頓時心涼了幾分。因講究心誠緣法,此處一應設施均不完善,完全就是靠雙腳走上去。
現下就是萬分後悔。
舒燦今日穿着一身藍白相間襯衣搭配寬松運動褲加白球鞋,襯得她雙腿筆直勻健。襯衣後背肩頸處刻着一隻栩栩如生的蝴蝶,甫一擡手,畫上的圖案便似振翅欲飛,别有一番韻味。
她将頭發高高地束起,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素淨的小臉上沒有任何修飾,唇色淺淺,連耳環首飾皆通通擱置,主打一個虔誠。反觀靳熠遲,身着同色系的襯衣加牛仔褲,表情淡淡,看不出有什麼特别的情緒。手上的腕表精緻奢華,在光的映襯下顯得熠熠生輝。
待兩人踱步至半山腰時已是大半晌,幾乎是剛剛踏進慈湘寺的外門口,周遭四處便已聚集着不少人群。舒燦耷拉着腦袋,半靠在靳熠遲身側,目光在周圍不停地搜尋,視線最後落于某處稍顯寂寥的攤子,同其他幾處人影繁多相比,實在是有些突出。
攤子上倒是沒有什麼特别的樣式,隻擺放了一桌一椅一條幅,條幅上歪歪扭扭地寫着四個大字:“算卦解緣”。約莫是個五十歲上下的中年人,身着道袍,眉目清隽,雙眸爍爍,像模像樣的,倒是有幾分仙風道骨的精神樣貌。
舒燦盯着他多看了幾眼,電光火石之間,忽然想到靳熠遲的所謂保密之詞。
“算命的說我這個點出門會遇到貴人……”
“算命的說我在這個時間段上會遇上貴人……我必萬事順遂。”
她頓悟。
同一套言論用在不同人身上,關鍵是還讓其中當事人之一聽到了,被嘲諷幾句也是難免。但是,退一萬步來講,人這一生中機會難能可貴,每一個有可能的機會都緊緊抓住,何錯之有?
思及此,舒燦無意識地舔舔嘴唇,推搡着靳熠遲朝那邊去。
甫一站定,中年男子便悠悠開口:“算卦解緣,不談錢,隻談緣,一次五百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