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黑袍男人不顧傷勢站起來要追,武僧們齊喝一聲,長棍打在他們肩膀上齊齊壓制,“喝!”
法善師傅姗姗來遲,念了聲阿彌陀佛,低眉慈悲道:“各位施主,還請在廣菩寺多留片刻。貧僧為你們包紮傷勢後再行離開。”
黑袍男人說不必了。廣菩寺的僧人似乎沒聽到似的,強行帶走他們去藥王殿側殿上藥。衆人眼睜睜看着裴宗身影消失在廣菩寺大門處。
柳鹹嘉摸了摸女兒不太好的臉色,發愁的掀起車簾:“你爹爹怎麼還不來?”
裴宗含笑走出廣菩寺,正欲朝妻女走來。突然冒出一個孩子,擋着馬車攔在裴宗面前。
裴幼溪以為是讨錢的,忙從腰間找了幾個銅闆打算遞給父親。
一掀開車簾,卻見父親裴宗背着身對着那孩子推三阻四的。裴幼溪不由得喊:“爹爹,我這有零錢。”
裴宗回頭對女兒說:“阮阮,不要管,快進去。”
裴幼溪心裡奇怪,坐進車裡不放心。掀開車簾偷偷往外看,卻見那孩子行了一個部落禮,誠懇地對裴宗說:“裴大人,這是九耳先生的意思。您再考慮考慮,我們都知道您是大義之人。”
裴宗冷然道:“我也是朝廷命官!”
對方不再說話,作了一揖後匆匆離開。
裴幼溪感到蹊跷,正欲再看。卻見裴宗上了馬車,回程的路上他沒有騎馬。反而心事重重的,一上車就摸了摸女兒頭頂,攬着妻子柳鹹嘉,陷入沉默。
裴幼溪不安道:“爹爹,今天在寺廟裡攔着你的那個人是什麼人?”
柳鹹嘉奇怪,笑着問女兒,“哦?有人攔着你爹爹了。是來喊冤的?還是漂亮佳人啊。”她笑嘻嘻的,像個少女似的。斜睨着裴宗,眼中帶着妩媚警告。
裴宗大笑,擰了擰裴幼溪鼻尖,“你啊,真會給你爹爹找事。”
裴幼溪忙說:“不是女人。是個男人,個子高高大大的,穿着黑袍披風,看着很是古怪。大夏天的他也不熱?”
柳鹹嘉聽見高個黑袍,臉色頓時凝重。她笑着摟着女兒,岔開話題:“我們阮阮真是個好奇寶寶。不過是個穿黑袍的男人罷了,又不是個穿黑袍的女人,你在意個什麼勁啊。”
重點不是男人女人啊!
裴幼溪哭笑不得,對上母親卻也隻能啞口無言。
裴幼溪非常無奈,母親隻在意同父親說話的是不是女人。根本不曾留心,奇怪的是那個男人鬼鬼祟祟,而且他身材高大不似義州人。
裴幼溪想起前世見過的譚磐雲,他淡褐色深邃的眼睛,五官俊美立體非常……裴幼溪捂住狂跳的胸口,她好像發現了什麼。
一家三口回到家。
長淮趙府,趙玺勒馬翻身,未建成的校場一片嘯肅之氣。工人們搬着木梁,将士們搭手布置着兵器架。
趙玺叫幾個兄弟過來陪他喝酒。
一壇壇酒水堆砌在校場上,将士們喝的酩酊大醉,七倒八歪的睡在地上。
天上月圓明亮,孤零零挂在天上,周無星辰點綴。看着清冷又黯淡,趙玺周圍睡了一地的兄弟夥伴,卻仍然覺得孤獨。
裴幼溪離開他,過的很快活。
從前在義州太守府養傷的時候,趙玺就知道義州太守的掌上明珠是個不缺愛的小姑娘。裴幼溪是義州太守的掌中寶,爹爹娘親都寵愛她,她天生認為别人的愛是理所當然。
别人誇她,她不會格外怦然心動。
别人愛她,她不會覺得風月可人。
裴幼溪不缺愛,自然不會被一個陌生人的磅礴愛意所席卷。甚至有裴宗夫妻的愛比着,尋常人想要疼愛到讓裴幼溪覺得,有人比父母更愛她,更是難上加難。
趙玺痛苦的抱着酒瓶,想着廣菩寺綠影如清泉般的美人兒,清新可愛如夏日荷露。她眉眼快活,趙玺看一眼就心如刀割。
趙玺盼着她快樂,又難過她不稀罕他的愛意。
趙玺站起來,對着月影搖搖晃晃。
……好想把她藏起來,高束閣樓,獨自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