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玺待客恭敬,将九耳先生送出門。剛到門口,九耳先生突然避到門口,一副警惕姿态。
趙玺不解其意,一掃門外,見是義州府兵手捧戰書前來下戰。趙玺不知九耳為何要避裴宗的人,但上前為他掩飾,笑着問來人:“哦?裴太守竟派人大駕光臨。”
義州府兵倨傲不答,高舉戰書。
趙玺上前接下,散漫的不像匪頭。長臂一伸随意打開戰書,眉眼神色凝俊,瞬間肅然起來。
義州府兵不卑不亢道:“我們太守大人說了。朝廷下令剿匪,此乃天命不可為。戰時百姓多苦,還望趙都侯移步喀日湖一戰。那裡人煙稀少,不傷百姓,不傷牧畜,是個開戰的好地方。”
趙玺火冒三丈!他見戰書裡偷梁換柱,寫的并不是約戰事宜。反而是裴宗親筆,他上寫:
「皇七子欲求娶阮阮為側妃,我不願明珠割舍。奈何天命為難。趙都侯君子堂儀,必是知恩圖報之人。望趙都侯施以援手,替我女解困。我願辭官謝罪,再不剿長淮。」
趙玺脾肺要氣炸了!
他的心上人他尚不敢染指。竟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和他搶人?
趙玺一伸手,“拿火把來!”
趙玺把戰書扔在地上,澆上火油,一把火燒的幹幹淨淨。他怒不可竭的對義州府兵說:“回去告訴裴太守,我趙玺還沒有怕過誰。”
他震怒駭人,“不管是誰要動我手下一畝三分地,我必讓他恨悔終生。”
義州府兵并不知戰書裡寫了什麼,見裴太守的戰書被燒,怒火中燒,大罵:“趙逆!你這是挑釁。”
不等趙玺說什麼,義州府兵翻身上馬,馬鞭指着趙玺說:“七日之後,喀日湖。你若不來,休怪朝廷兵馬踏平長淮!駕——”
趙玺高聲渾厚,傳遍大半個闊野,他道:“告訴裴太守,我生平最不怕的就是朝廷!呵。”
義州太守府書房,裴宗轉身問:“那戰書呢?”
府兵一臉屈辱,“那趙逆燒了!”
燒得好,這下便了無痕迹了。
裴宗喜怒不形于色,歎氣說:“既然趙玺燒了,那便燒了吧。事已至此,你也不必責怪自己。趙逆桀骜跋扈,朝廷拿他都沒有辦法,何況你呢。”
裴宗好好寬慰了下屬一番,讓下屬也覺得這件事錯全然不在他,無事一身輕的卸下了負擔。
*
趙玺似是被浸進了濃墨裡,伫立在長淮趙府的門口,眼睜睜看着那一堆火燒成灰燼,灰燼飛成塵埃。
“趙都侯。”
九耳先生歎息無奈一聲,上前拍着趙玺肩膀,安慰道:“今日之事尚不明白因果。我對少時裴宗亦有了解。這不像是他做出來的事。待我派人回去查查……”
趙玺不顧一切拎着九耳胳膊,一字一句問他:“倘若我為你們所用。做九耳代王,你們會為我所用嗎?”
九耳被趙玺的瘋狂吓到,認為他此刻腦子不清醒,叫了聲:“趙都侯,此事我們回書房再議。”
趙玺麻木不仁地說:“七皇子觊觎裴幼溪。我要殺了他。”
九耳一喜,當即拉着趙玺回書房。
趙玺高大失魂落魄,腳步跌撞。回了避人處,九耳說:“若趙都侯肯代領九耳,我部上下自然聽命于玺王您。”
趙玺問:“哪怕我下大逆不道的命令?”
九耳鄭重的說:“不管多大逆不道,我們皆悉聽遵之!”
“好!我做九耳代主。”趙玺下令說:“七日之内,九耳給我把裴幼溪綁過來。”
九耳是應了一半,滿臉錯愕擡頭:“啊——?”
趙玺令不改撤,冰冷神情不似作假。他決心已定,反問九耳:“您是不敢,還是不願?”
九耳略一笑,說:“趙都侯想對裴宗的女兒下手。九耳無可厚非。不過……”
九耳摘下黑色寬沿兜帽,扯下面巾第一次露了本相。他是個五十餘歲的中年男子,容貌年輕隻頭發灰白,面上留了一髯胡。五官深邃俊美,眉骨奇高。
九耳先生交握雙手,靠在椅子上說:“你得做的更多。至少,讓九耳上下知道。為你對付裴宗值得。”
趙玺不屑一顧,認為九耳不真誠,憎惡道:“九耳先生此話何意,你們連朝廷都不懼。偏偏懼怕一個隻有五千府兵的義州太守?”
“我們怕的從不是太守裴宗。”
九耳先生耐心道:“趙都侯,中原有句話叫縣官不如現管。裴宗呢,和您是一類人。你若是想不出裴宗此人有多難對付,不如想想二十年後,倘若你和裴幼溪有了兒女。被我九耳部落擄了,您會做什麼?”
趙玺先是一愣,後是一喜。想到他和裴幼溪的女兒,臉上慢慢冷凝起來。
九耳歎氣說:“麻煩啊,實在是麻煩。裴宗比你多在隴西經營二十年,你也好,朝廷也好。最好不要惹他。”
“裴宗隻想過太平日子,對誰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趙玺抓着九耳的椅子,近乎貼面,他逼視着九耳說:“我能做的比裴宗更多。我要她,你把裴幼溪給我綁來。我趙玺不順朝廷順九耳。”
“成交!”
九耳滿意的眼睛一亮。
*
裴幼溪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個再規矩不過的千金小姐。趙玺劫過她一次之後,出進不是裴宗相伴,就是母親陪同。
柳鹹嘉一動身邊護衛比裴宗單獨出行還多。
何止趙玺難以下手,連九耳的人都頭秃。
其實直接搶還好,他們人多勢衆,趁其不備總有優勢。但九耳暫時尚不想讓裴宗知道是他們所為。一張牌下兩注,究竟要幫誰,還得看誰出手更多。
趙玺心思已定,沒有機會也要創造機會,下帖給裴宗,讓裴宗設宴,邀程修、七皇子在義州太守府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