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下雨天,花斐沒有閑情逸緻去散步。
她回了醫院,去兒童神經内科病房找佟曉。
彤彤明天一早打藥,佟曉特意調了休,在病房陪床。
彤彤做腰穿做怕了,恐懼緊張地睡不着。
尚正熄了大燈,隻留一盞床頭燈,坐在一旁讀《小王子》。
佟曉收了彤彤換下來的貼身衣服,抱回麻科洗,還沒出兒科,接到多點執業醫院院長親自打來的電話。
一位患者緊急手術,點名要佟曉上台。
佟曉為了能多點收入,剛開放多點執業的時候第一個申請多點執業——去一家民營醫院做日間手術管理。
“我不在那邊值夜班的。”
“我知道,我也理解,但是,患者和家屬特别信任你,隻能辛苦你了。”
院長一個勁請求,佟曉問了手術名算算時長,倒是能一早趕回來。
佟曉答應了,不是為那個給她戴高帽的患者,而是為了院長承諾的比加班補貼還多三倍的酬勞。
眼下,她最需要的就是錢。
“我得先找人在醫院陪我女兒。”
“好的,好的,真抱歉。”
“還有,手術結束立刻送我回來。”
“那是自然。”
佟曉抱着衣服又回到彤彤病房。
尚正輕輕地念小王子和他獨一無二的玫瑰,彤彤仰躺着,一邊聽一邊反反複複摳腳丫子。
“我要去嘉仁,一會花斐過來,讓她陪床,你早點回去休息。”
尚正雖然和彤彤親厚,總歸是異性,陪床不方便。
尚正合上書:“好。等花斐來了,我送你過去。”
“那邊有車接。”
“這樣。那......注意安全。”
“會的,”佟曉放下盆,捋捋彤彤卷曲的頭發:“媽媽有事出去。你跟着花媽媽,早點睡知道嗎?”
彤彤爬起來:“叫她帶上我的冰雪城堡。”
正說着,花斐拎着碩大的藍色盒子出現在床前:“我的小寶貝,看看這是什麼?”
佟曉噌怪:“你還真買啊?”
花斐晃了晃:“我幹閨女要的,必須滿足。”
“你就慣着她。”
“走你的吧。”花斐趕她,同時朝尚正擠眼睛,“還等什麼呢?”
尚正在兒科屬于全能型人才,插管複蘇樣樣精通,就是到了佟曉這,磨磨唧唧,一直被花斐鄙視。
“我送你下去吧。”尚正說,佟曉有車接,他送到門口,陪她等着車來。
花斐找護士要了一張陪床用的躺椅,捏捏彤彤的臉:“該睡覺喽。”
彤彤抱着冰雪城堡:“我想看一看我的城堡,不然睡不着。”
花斐如她所願拆了包裝。
彤彤一看居然是一包一包的碎片,并不是封面上巍峨美麗的城堡,登時不開心:“城堡呢?”
“這就是。等你打完藥,花媽媽陪你拼。”花斐抓住她的肩試圖把她放倒在枕頭上。
彤彤執拗挺着,花斐手一松,她摸着床欄站起來,指着花斐:“你騙人,你說的冰雪城堡。你騙人,這不是冰雪城堡,就是一堆破銅爛鐵。”
站在床上,差不多和花斐一邊高,氣勢上絲毫不示弱,大喊大叫。
“沒騙你,不過是......哎,怎麼哭了?”
彤彤手腳亂蹬,嚎啕大哭,花斐隻得把她抱起來,摟在胸前:“别哭了,别哭了。乖乖睡覺,花媽媽馬上給你拼。我保證你一覺醒來城堡就在你床頭。”
彤彤睜着淚眼:“你騙我的話,我就不打針。”
彤彤拿捏花斐就跟花斐拿捏别人一樣,每次都能正中死穴。
花斐周身一陣寒冷,連打好幾個噴嚏,扯了張紙按在鼻子上,另一手比了個OK的手勢:“沒問題。”
彤彤終于安穩地躺下,抓着花斐的手,快要睡着時忽然又睜開眼,反複确認:“你不許騙我哦。”
“不騙你。”
彤彤這才安心合上眼睛。
一小時後,花斐面對幾千塊指甲蓋大小的小零件,體會到了什麼叫騎虎難下。
手指頭都按疼了才拼出個底座。
兒科值班醫生睡了一覺,回來一看,花斐還在辦公室,對着說明書埋頭苦幹。
“花醫生,淩晨一點了,您要不到值班室睡會?”
花斐頭也不擡:“還沒完事呢。”
土豆牛肉炖好後,傅泓之又焖了點米飯,裝好兩盒明天要帶的飯,去房間碼了會标書,過了十二點,他捧着杯子出去接水,順便放松一下眼睛。
花斐那雙貓頭鷹室内鞋還在門口,傅泓之不由一驚。
花斐沒回來!
傅泓之第一個想到的是産科來了危重症,花斐又把他撇下獨自處理去了。
他趕忙打花斐電話。
“什麼事?”花斐的聲音有些焦躁,更加深了傅泓之的懷疑。
“你在哪兒?”
“醫院,還能在哪兒?”
“出了什麼事?”傅泓之問。
“能有什麼事?睡你的覺吧,别打擾我。”花斐的聲音有些恹恹的,聽起來無精打采,語氣仍是那麼着,好像在生氣。
傅泓之還沒細問,那頭傳來嘟嘟嘟的挂斷音。
傅泓之咬牙,果斷換了衣服風馳電掣往醫院趕。
産科百年一遇風平浪靜,花斐壓根沒回科裡。
還能去哪兒呢?
傅泓之又摸出手機,被花斐氣的胸口起起伏伏。
“泓之,”尚正從電梯出來,看見傅泓之焦躁地按手機,“怎麼了?”
傅泓之收起手機:“找人!”
“花斐?”
傅泓之歎了口氣:“夜不歸宿,我怕她出事。”
尚正了然一笑,調侃道:“你這個室友是不是有點太盡職盡責?”
傅泓之抱怨:“還不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尚正見傅泓之來真格的,笑道:“好了,别生氣。我帶你去找她。”
“找她做什麼?不找了。”
尚正聞言,故意一動不動,過了幾秒,傅泓之拍了他一下:“走呀!”
尚正一臉得逞地壞笑。
尚正是兒科醫生,幾個兒科病房來去自如,傅泓之一個人就得按鈴說明來意,護士那邊還不一定給開。
兩人一前一後,沉默着朝兒科走,快到門口了,尚正冷不丁問:“什麼時候陷進去的?”
傅泓之下意識擡頭:“什麼?”
尚正:“你和花斐。”
傅泓之定定神,陷進去是真陷進去了,但什麼時候,卻很難捋出一個準确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