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門診部,一會醫務處,申鑲頭都要炸了,這會還當着他面拍桌子,申鑲不怒都不行:“夠了。”
“丁惠方血壓180,尿蛋白四個+,随時會腦出血。”花斐恨不得跳掴宗濟兩巴掌,“宗濟,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馬上給我騰一張床,我要收丁惠方。”
宗濟攤攤手:“可她不住呀!”
申鑲舒緩了語氣:“花斐,住院是自願,我們可以反複規勸決不能強求。這樣,你勸她回來,如果她願意住,小宗,你無論如何給她一張床。”
領導慣會打太極,三言兩語給出了解決方案,還給了兩方台階。
宗濟道:“那就看花醫生的本事了。”
“我會讓她回來的。”
花斐拂袖而去。
秦棉丁惠方,兩個号碼雙雙失聯,花斐惦念着丁惠方,走路心不在焉。
桑臨淵跳到她跟前:“知道你到底為啥停職不?”
花斐吓一跳,甩他一個衛生眼:“愛說不說,忙着呢。”
“你這臭臉,”桑臨淵亦步亦趨,“說說,到底怎麼得罪韋甜了?”
“我停職和她有關系?”花斐急刹,桑臨淵差點撞她身上。
“廢話。回去就請假,說受了極大刺激,病倒了。年紀輕輕爬到這個位置,背後會沒人?随便撒個嬌,發兵剿匪分分鐘的事。”
女人處高位,就是背後有人。花斐從來不屑這種言論。
韋甜到那個位置,總歸有她的本事。
而她和韋甜的交集隻有那次總結會。如果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堂堂領導,也太小家子氣了。
“又是小道消息拼湊來的。你就不能有點科學精神,凡事講點證據好伐?”
“歐吼,”桑臨淵沖前面吹了聲口哨,“證據這就來了。”
前方不過二十米,傅泓之和韋甜并肩而行,傅泓之一路把她送出門。
“這算證據?”花斐咬着牙根。
“看來生病是假,釣凱子是真。啧啧,邀請老傅參加宴會,還是私人的。”桑臨淵津津有味吃着瓜。
“你又知道了?”花斐鄙夷。
桑臨淵眉飛色舞:“哥會唇語,想不到吧?”
桑臨淵不嫌事大:“韋主任八成看上了你家傅醫生。哎呀,這美貌,這身材,這攻勢,是個男人都得淪陷。”
花斐抱着手,蛾眉深蹙。
桑臨淵撞撞她:“喂,傻啦?難受了?”
花斐杏眼圓瞪:“鬼才難受呢。”
“不難受!那不如大度一點,把老傅拱手送她,沒準韋主任一高興讓你複職......”
桑臨淵喋喋不休,轉頭對上花斐的臉。
冷白。精緻的臉此刻如死亡般凝重。
經驗告訴他,趕緊跑路,不然下一秒就會刀成肉醬。
秦棉鋼球砸了之後,一直暈暈乎乎,但她不敢忘記自己的職責——寸步不離陪着丁惠方。
産前沒有床,花醫生沒發話,她不敢放丁惠方走。
到了下午三四點,病房打電話告訴丁惠方有床了,可以上樓辦手續,秦棉強撐着把人送到住院樓。
拿到住院須知下去交費領首頁,等電梯時旁邊兩人議論花斐。
“主治越權組織搶救糖尿病,失敗了。不承認,不道歉,态度惡劣,家屬才打她的。”
她們絲毫不顧及這是公共場所,旁邊站着的有可能是花斐的病人,說的又大聲又肆無忌憚。
秦棉心裡不是滋味,可她不敢說,直到到電梯來了,她們傳花斐和傅泓之亂搞男女關系,她腦子一熱,跨上去和她們理論。
“你們不要這樣說花醫生。她很好,很厲害。傅醫生和她是好搭檔,不是你們說的那樣,你們這是血口噴人。”
那兩人壓根不鳥她,雙雙白了她一眼。
秦棉詞彙貧乏,急得跺腳含淚:“他們是好人,你們不要亂說。”
電梯門緩緩閉合,秦棉從激憤中猛然回神——丁惠方夫婦沒跟上來。
秦棉兩條腿上上下下爬了差不多二十層樓,總算截到了丁惠方。
“小秦醫生,我們不住了。”
“為什麼不住了?你别聽他們說,花醫生很厲害,真的很厲害。”
丁惠方把住院單塞回給她:“我還是去北京上海看看。謝謝你。”
秦棉頭重腳輕,四肢發軟,虛弱無力地扶着垃圾桶,眼睜睜看着丁惠方夫婦兩離開醫院。
“花斐,”傅泓之和花斐擦身而過,把她拉到門診休息室,打開塑料袋:“我去熱一下,一起吃。剩下一盒,拿回去晚上吃。我不在,不許胡亂對付,更不許餓着。”
“你晚上有事?”
除了值班,加班,傅泓之都會做好晚餐,兩人一起吃。
“有個宴會,我得去一下。”
“私人的?”
“嗯。”傅泓之說。
“韋甜找你幹什麼?”
傅泓之笑道:“看病,還能幹什麼?”
傅泓之的坦然并沒有讓花斐信服,口氣跟誰欠了她五百萬似的:“她是不孕不育還是未婚先孕?”
“花斐,你怎麼了?”傅泓之擡手,想展展她緊蹙的眉頭,花斐一掌給他拍下去。
“沒什麼。我走了。你自己吃吧。”
氣都氣飽了。
她忿忿開門,門口杵着慘兮兮的秦棉。
花斐更來氣。
“丁惠方呢?”
“她走了。”
“走去哪兒?”
處處不順,花斐憋屈得太陽穴一跳一跳。
秦棉垂頭。
“連個人都看不好,真是廢物!”
花斐手一揮,秦棉就像一片葉子,輕飄飄地,跌落在候診椅上。
“花斐,”傅泓之試圖扣住她的手,卻見秦棉面色鐵青,身體歪歪斜斜。
“秦醫生,怎麼了?”
秦棉晃晃腦袋,掙紮起來:“沒事。傅老師,我很好。”
“你還得去影像科,拍個片子看看。”
砸出血腫,可不是鬧着玩的。
“啊,不,不用。”
她在這沒有醫保,CT核磁都不便宜,一千多的補助她還想省下來買個新手機。
傅泓之如何勸說,秦棉就是不肯去。
“那你回去休息。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
秦棉低低答應,傅泓之看她單薄背影,歎了口氣,返身追花斐。
醫務處和蒙朝霞的囑托還壓在他身上,他得做花斐的工作。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吃了飯,我們去找李太太,一起把這事徹底解決。”
“她其實很清楚,李奈結局不好和咱們無關。老人家隻是過不去心理這關。你得承認,你說話有時候,确實有點......”
傅泓之觀察花斐反應,謹謹慎慎措辭。
“你也不想她反複糾纏,幹擾正常工作,對不對?”
花斐一開始還耐着性子聽,到這直接炸毛:“你要我去道歉?蒙朝霞,醫務處這麼想就罷了,你也這麼想!我偏不去!”
傅泓之正語塞,關鍵時刻,手機不停震動。
他不想接,可對方锲而不舍。
花斐瞥到名字,胸腔一股惡氣橫沖直撞。
“要我回避嗎?”
“不必!”
傅泓之咬牙,側身接起來,應付完,回頭不見花斐,垃圾桶橫躺在地上,正叮鈴哐啷瘋狂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