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黑色奔馳穿過夜色回到國際部。
車身停穩,傅泓之轉頭說:“我就不送你們上去了。秦醫生好好休息,有事打電話。”
“傅老師,我們都還沒吃飯,您能不能請我們吃完飯再走?”何采薇天生就有一股自信,自信地提出任何秦棉想都不敢想的請求。
“不要。”秦棉拉何采薇的袖子。
為了自己的事,傅老師奔忙了一夜,秦棉早已深深不安和歉疚,怎麼還能讓他請客?
然而,嘴上不要,心底那個聲音卻還在虔誠祈禱,祈禱他能答應。
“對不起,天不早了,我得回家。”傅泓之溫和而幹脆地拒絕。
“傅老師,您是本地的?”何采薇問。
“不是。”
“在嘉西這邊住的遠嗎?”何采薇又問,“方便告訴我您住哪裡嗎?看看回我家順不順路。”
何采薇問的大大方方,傅泓之雖然覺得這類問題屬于隐私,卻也沒必要特意隐瞞。
“我住醫院附近。”
“醫院附近?哪裡呀?8号公寓?”何采薇雙眼無辜一派天真,好像隻是出于一個女孩子單純的好奇心。
“對。”
“8号公寓是醫院單身公寓,傅老師您還沒有女朋友?”
“暫時沒有。”
傅泓之皺了皺眉,何采薇剛來沒幾天,怎麼就知道8号公寓,還知道那是單身公寓?
“那請我們吃頓飯不會給您造成誤會。這會國際部餐飲中心不營業,秦棉還腦震蕩,總不能吃外賣吧?您看看還送的這幾家外賣,都沒有實體店,萬一是黑作坊,很容易食物中毒的。”
何采薇胡說八道的功夫令秦棉大開眼界,城裡的女孩子都這麼肆意妄為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一點不難為情嗎?
秦棉不停扯何采薇,何采薇卻沖她眨眼,表示一切盡在掌握。
“我的确有事,必須回去。這樣,我找一個人過來,他在嘉西時間比我長,知道哪裡有深夜營業質量有保證的餐廳,讓他訂好打包送過來。”
傅泓之撥通了徐植的電話,讓他定兩人份的飯菜送到嘉大一院國際部。
徐植八卦兮兮:“哥,這飯菜給誰吃?男的女的?”
“女的。問這個幹嘛?”傅泓之真想彈他一腦殼,滿腦子什麼思想?
“這個很重要。如果是男的,隻配饅頭就鹹菜,女的嘛,年輕貌美一檔,風韻猶存另一檔......”
“我看你又皮癢了。”
“我總得知道對方是誰吧?萬一是女魔頭,我就是冤大頭。哎,不會真給女魔頭吧?先說好,我肯定會下藥,她吃死了,你不準罵我。”
“不是她。”傅泓之扶額,有這麼個又慫又狂野的表弟,真是頭大。
徐植瞬間歡天喜地:“不是女魔頭什麼都好說。我立刻馬上親自過來,去最高檔的餐廳給小姐姐最極緻的體驗,保證她們永生難忘......”
傅泓之無奈截住他:“首先,必須保證安全。”
“那當然,我你還信不過?”
“你信不信的過我不知道。”傅泓之毫不客氣,“我隻知道她們要是出一丁點問題或者對你有任何抱怨,你卡裡的餘額将變為0。”
說完,傅泓之果斷摁掉電話,免得越說越不着調。
安頓好秦棉和何采薇,車裡隻剩傅泓之一個人,他有些急切地給花斐打電話。
幾乎一天沒見面,即便馬上就能見,還是迫切地想要聽到她的聲音和她說幾句話。
電話能打通,就是沒人接。
傅泓之隻好風馳電掣往8号公寓趕。
屋子裡燈還開着,人卻不在,眼前隻剩一片淩亂,電腦亮着,屏幕上的文檔尚未關閉,還是下周要給住院醫的小講課,圖文并茂言簡意赅,做的極其考究。
停職并沒有影響花斐的工作質量。
電腦旁邊倒着一隻水杯,水漬蔓的到處都是。
打印的文獻資料亂七八糟地鋪在茶幾和地上,上面還有些許絲狀粘液。
他的目光迅速掃過房間,花斐的鞋子整齊地放在鞋櫃旁,房門緊閉,傅泓之走過去,輕喊:“花斐。”
桑臨淵之前跟他通過氣,說花斐看到他和秦棉從國際部出來,讓他早點回來,免得花斐“拆家”。眼前這房門巋然不動的情形,顯然還是回來晚了。
傅泓之貼近門:“秦醫生父母來看她,不會看地圖,在車站迷路了。兩位老人家,天氣又冷,我怕出意外,就帶着她們一起去。”
他的聲音在房間裡回蕩,花斐沒有任何回應。
不會真為這事生氣吧?不應該。她不是那種會被情緒蒙蔽理智良知的人。
如果她接到秦棉帶着哭腔的電話,肯定比他還積極。
傅泓之摸出電話,接着花斐的手機在茶幾底下嗚哇作響。
就在此時,外面的門開了。
花斐抱着被她敷衍命名的“小喵”,臉上帶着一絲不耐煩的神情,頭發有些淩亂,額前的幾縷發絲沾着晶瑩汗珠。
看到傅泓之捏着手機茫茫然站着,花斐皺眉:“鬼鬼祟祟幹嘛呢?”
“你怎麼在外面?”傅泓之有些尴尬地問道,很快注意到她面色不好,“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麼?”
停職對她來說是個強刺激,很容易誘發耳石症。耳石症發作起來天旋地轉,頭暈嘔吐,難怪地上有嘔吐物,難怪不接電話。
傅泓之一秒鐘愧疚了一萬次,一開始就該讓徐植過來讓他去接秦棉父母,自己就能早點回來,早點發現花斐舊病複發。
花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語氣裡帶着明顯的不滿:“我才沒空不舒服。”她一邊說着,一邊把貓塞到傅泓之懷裡,“自己養的寵物,能不能負點責?”
傅泓之接過貓,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花斐徑直走進了房間,留給他滿頭問号以及懷裡一隻無辜無力的貓。
桑臨淵指指花斐的背影:“你家貓嘔吐,應該是沒吃化毛膏,花斐以為要出貓命,連鞋都沒換,穿着拖鞋就沖過來把我砸起來。你看,我一床好好的毯子,她拿過去裹貓,還有啊,嫌棄我開車慢,讓我付醫藥費,你說她幹嘛不去搶?合着我又當司機又要背鍋還得付醫藥費是吧?”
傅泓之歉然:“對不起,是我。這貓是我要養的,我把錢轉給你,回頭請你吃飯。”
桑臨淵壞笑:“别回頭啊,就現在。被指使來指使去,我早餓了,花土匪連買個面包的時間都不給,非要我十萬遍問貓有沒有事,會不會死掉。你說,一個當醫生的,至于吓成這樣嗎?”
“你們都沒吃飯?”
“吃了,我和尚正做的,不過,”桑臨淵故意湊近,朝花斐那邊努努嘴,“看到你和小姑娘從國際部出來,有人沒食欲,基本沒動筷子。”
傅泓之擡頭看花斐:“你沒吃飯?我這就做。”
桑臨淵心花怒放:“我回去收拾一下。哎,我要吃松鼠桂魚啊,還有那個芡實蝦仁,上次那個雞皮竹荪湯也要……”
花斐不滿地瞪了桑臨淵一眼:“就知道吃。”
“哎!剛過河就拆橋啊?我忙一晚上,多吃點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