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浩對自家寶貝疙瘩絲毫不設防,隻她一句想看将軍印,一溜煙跑進營帳拿了出來,放在她跟前,也不問她為何要看。
巴掌大小的印章,工藝精湛,上面是用青玉雕刻的一尊小獅子,氣勢兇飒,下方刻着‘左中郎将軍章’幾個大字,凡是柳雲浩下達的書面公文都得蓋此章。
柳意綿懶散的把玩着将軍印,卷翹長睫垂下,正欲想法子支開爹爹,未曾想有人先喊住了他。
一身着铠甲,手持長槍的士兵焦急趕來,見了他,拱手跪地。
“報,将軍,有緊急軍情,主上命您即刻前去議事。”
柳意綿眨眨眼間,爹爹已經風馳電掣般跑開,隻能望其項背,也好,無需她費心思了。
她轉頭回自己的營帳,拿将軍印在幾張白紙上蓋章,蓋完提筆将白紙覆滿潦草到看不清的字迹。
結束後,晚霞已不知不覺綴于天際,星辰初現,爹爹仍舊未歸,看來出大事了。
柳意綿并不記得北戎人具體是哪一日侵入邊境的,隻記得是如今這個月份,想來爹爹過去便是為了此事吧。
她歎了聲,無奈回了帳内。
等到了深更半夜,爹爹都沒有回來,撐不住睡意,柳意綿和衣躺在床上眯了一會兒。
之後兩日過的很是揪心,尤其,柳意綿發現軍中集結的動靜越來越大,似乎出征北境的日子就快到了。
她猜的沒錯,事發後的第三日淩晨,剛入眠便被一陣渾厚嘹亮的号角聲吵醒了。
起來一瞧,滾滾夜色開了個口子,從中洩下青白的光華,一片晨露中,士兵們紛紛舉槍,義憤填膺,高聲呼喊:“殺盡北戎蠻子,還我河山......”
柳意綿的心也随着鼓聲振奮起來。
随後長長的隊伍齊整整的出了軍營。
山坡下密密麻麻的小人很模糊,卻有一束光落在了為首之人身上,銀色铠甲反射着冷寂的光芒,她清楚看見那人騎着一匹汗血寶馬,長發高高束起,英姿勃發。
有的人天生就是萬衆矚目的。
“他是個天生的王者,絕代的戰神,他有大仇要報,有黎民社稷要管,最後的最後才是你.......這樣的人是注定立于高山之巅的,高處不勝寒,為父實在不忍心你日日仰望他而活,要不,還是算了吧。”
前世知曉慕容恪真實身份後,爹爹曾這樣勸她。
那時懷着滿腔愛意,怎聽的了勸,跟了他後會遇見什麼樣的境況,她心裡清楚的很,隻是善于麻痹自己罷了。
如今重頭來過,突然羨慕起前世自己的勇氣,她竟妄圖摘了蒼穹中的月亮,絲毫不怕被凍傷。
“如若你真忘不了他,爹爹可向主上求個恩典,看在爹爹的面子上,還是有機會侍奉主上身側的,隻是你要知道,他的身份,注定不會隻有你一人........”
柳意綿轉身,不遠處,爹爹負手而立,目光複雜。
拳拳愛子之心,叫她紅了眼,她微微歎了聲。
“爹爹,你想多了,女兒隻是在想戰争若是能盡早結束就好了,至于他,女兒已經放下了。月亮很美很美,可是太冷了,女兒捂不熱的。”
柳雲浩驚愕,“真放下了?”
柳意綿颔首,面上沒有半分情緒,主動轉了話題,“爹爹,你還記得黃覺義嗎?”
柳雲浩當然記得,那個食古不化的榆木疙瘩,都天下大亂了,還非要逃回京城給那腐敗的朝廷賣命,也不看看百姓在朝廷手下過着什麼日子。
女兒怎麼突然提起了這号人?
“昔日爹爹同黃伯伯是一同參軍的,亦曾有過命之交,他對你排兵布陣的方式十分熟悉,若他死守肅州,爹爹有把握打敗他嗎?”
柳雲浩嗤了聲,不以為然,“他怎會來肅州,肅州并非他管轄的,而且我聽說他在京城并不受重用,人憎狗嫌,京城不少人還拿他當咱們探子呢。”
“........”算了,瞧爹爹神色,肯定不會信的。
“那爹爹預備何時攻打肅州?”
說到這,柳雲浩愁眉緊鎖,“兩日後出兵,先在肅州旁的平陵鎮落腳,整頓後再攻打肅州。北邊突遭侵擾,已丢失兩城,我得盡早結束肅州戰事,好去支援。”
主上隻帶了三萬兵馬過去,對上蠻子的五萬騎兵,并不占優勢。
兩日後,柳雲浩帶着浩浩蕩蕩的七萬軍隊出發了,他目光殷切,左望望,右瞧瞧,始終沒見到女兒的身影。
虞校尉打馬上前,遞了個錦囊過去,“喏,将軍,小阿綿給你的。”柳雲浩接過錦囊就要打開,被制止,“小阿綿說了,等咱們到了平陵再打開。”
柳雲浩有些吃味,瞪一眼虞校尉,小心翼翼将錦囊放在胸口,心中緩緩流淌着一股暖流,卻還是嘴硬,“她幹嘛不自己交給我。”
虞校尉摸摸鼻子,開懷大笑,“小阿綿大概是怕自己忍不住哭了,然後你也跟着哭,有損将軍威嚴。“
一番解釋下,柳雲浩這才滿意了。
另一邊,柳意綿早早趕了馬車去找喬喬,走到半路碰巧遇見了喬喬,原來喬喬也得知了爹爹出征的事兒,想趕着來送行,沒想到還是錯過了。
“喬喬,讓你準備的東西都準備了嗎?”
喬喬點頭,眸中透着擔憂,“阿綿,你信中說的事都是真的嗎?”
那日從軍營回到家中,她滿懷疑惑打開沉重的包袱,裡面竟有一匣子金條,用衣裳包裹嚴實,匣内還有一個錦囊,錦囊内有一封信和一張清單。
阿綿在信中說肅州一戰黃伯伯會在對立面,将軍因此久攻難下,損失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