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鹿挨個聯系了社團成員,最後約在學校後街的“貓爪咖啡廳”。推開挂着風鈴的玻璃門時,角落裡已經坐了五六個熟悉的面孔。
隻不過這氣氛比追悼會還沉重。
“所以...我們真的要演節目?”莉亞攪動着奶茶裡的珍珠,聲音悶悶的,“可是隻剩下兩周了。”
“而且其他社團都準備很久了。”戴着黑框眼鏡的學弟推了推眼鏡,“戲劇社今年排了經典劇目,音樂社請了校外樂團...”
我看大家的情緒有點兒低落,趕緊給打氣。“别慫啊,諸位。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
咖啡廳裡昏黃的燈光在沈鹿的側臉投下溫柔的陰影。他輕輕放下手中的筆記本,指尖在杯沿緩緩摩挲。
“其實...”他的聲音很輕,卻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我昨晚翻來覆去想了很多。”
他擡起頭,目光掃過每個人的臉:“記得我們社團成立那天嗎?下着大雨,隻有五個人來,我們擠在活動室的小角落裡,用馬克筆在廢紙箱上寫社團招牌。”
莉亞噗嗤笑出聲:“那個時候大家都不看好我們。”
“是啊。”沈鹿笑着摸了摸臉,仿佛那裡還有墨迹,“但我們還是把那個歪歪扭扭的招牌挂起來了,因為...”
“因為你說,重要的不是招牌有多好看,”眼鏡學弟突然接話,聲音有些哽咽,“而是我們聚在一起的理由。”
“平等,自由,愛。”大家異口同聲的回答。
沈鹿點點頭,陽光透過玻璃窗在他的睫毛上跳躍:“現在,這個理由依然沒變。”他頓了頓,“我知道大家最近都很辛苦,但這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了。我不求一定要赢,隻希望大家能拼盡全力試一次,為我們的夢想...”
他的聲音堅定,手指攥緊了筆記本邊緣:“...至少要不留遺憾。”
咖啡店安靜的隻能聽見背景音樂在悠然響起。
看不出來沈鹿還挺有領導者風範。
“靠,說得我都想哭了。”莉亞抹了抹眼角,突然拍桌而起,“幹了!老娘要把壓箱底的演出服都貢獻出來!”
“我把打工攢的錢拿來租音響!”
“我可以負責化妝!”
看着突然沸騰起來的社團成員們,我偷偷撞了撞沈鹿的肩膀:“可以啊社長大人,幾句話就讓大家滿血複活。”
沈鹿低頭抿了口已經涼掉的咖啡:“我隻是...說了真心話。”
他的目光看着興緻勃勃的衆人,說出來的話像是對自己說,又像是說給大家聽:“如果連嘗試的勇氣都沒有,那才是真正的失敗。”
我忽然注意到他眼下淡淡的青黑。這個總是溫柔笑着鼓勵别人的家夥,原來也會在深夜輾轉難眠。
“其實...”一直沉默的吉他社轉學生周默突然開口,“我寫了首歌。”
他從包裡掏出皺巴巴的樂譜,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音符和修改痕迹。
“《花樣年華》”我念出标題,“這名字有點東西。”
“晚風微涼,星河滾燙,
我們并肩而行,笑談理想張狂。
操場奔跑,教室閑逛,
青春如歌嘹亮,心事不必隐藏。
當歲月流轉,各赴遠方,
你是否仍記得,那年夏夜微光?
當人海茫茫,世事滄桑,
你是否還認得,我舊時模樣?
我始終相信,我始終相信,
我們的情誼,永不散場。……”
我輕聲念出歌詞,那些字句像一把鈍刀,緩慢而精準地剖開了我們共同的記憶。
多麼美好的少年情誼啊。
沈鹿不知何時站到了我身後,越過我的肩膀,看着我手中的音樂稿。溫熱的呼吸輕輕拂過我耳畔。我擡手将稿子遞給他。
“寫的很好。”沈鹿看的很認真,“我覺得很适合作為我們的申報節目。”
周默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發梢翹起一撮呆毛:“真的嘛?...嘿嘿,就是寫的...大家在一起的時光。”
“真不錯~”我咧嘴笑起來。
樂譜在衆人手中傳遞,所有人都興奮起來。
“我可以彈鋼琴。”沈鹿說。
“我、我負責吉他!”周默猛地站起來。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論起來,原本凝重的氣氛突然活絡得像煮沸的水。莉亞舉着手蹦跳:“我要主唱!誰都不許跟我搶!”
兩個同學默默舉起手,小聲道:“那我們負責道具和服裝...做後勤工作”其中一個突然想起什麼,慌張地補充:“但經費可能...”
“咳咳,錢的問題……我來解決吧。”有個首富父親的好處就是零花錢管夠。
“真的嗎?那可太好了”莉亞開心的說。
“其他的忙我可能就幫不上了,因為我之前已經報名了戲劇社的節目。”我兩手一攤窩在沙發裡。
“你為什麼會報戲劇社的節目呢?”莉亞看着我的眼神活活像在看一個叛徒。
“一兩句話解釋不清楚,總之我會盡量和大家一起努力的。”我閃躲着眼睛往沈鹿那面靠了靠。
唉……
“這樣啊...”沈鹿輕聲說,想起那天在楚北唐辦公室遇到我,嘴角勉強扯出一個弧度,“那...記得來給我們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