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絕食4天了。”
沈鹿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四天。
九十六個小時。
五千七百六十分鐘。
楚北唐觀察着他的表情,敏銳的捕捉到了這個變化,眼睛閃過一絲精光。他緩緩從内袋掏出一張全息照片。
蘇懷星蜷縮在窗邊的身影,瘦得肩胛骨凸出,像隻折翼的鳥。
沈鹿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監護儀上的心率曲線劇烈波動。他伸手想觸碰影像,卻在半空中停住了,指尖忍不住發抖。
“德雷克家的醫生說她胃黏膜已經開始出血。” 他輕飄飄地補充,“當然,他們有的是辦法維持她的生命體征。”
楚北唐的聲音繼續傳來,像毒蛇吐信:“你可以繼續當悲情英雄,看着她被注射營養劑、鎮靜劑、信息素重塑劑……或者——”
“不要說了,我寫……”絕望的情緒像狂潮一般湧上他的心頭,渾身冰涼。
當沈鹿終于伸手去拿鋼筆時,一滴淚砸在桌面上。
楚北唐輕輕放下一個信封,牛皮紙的質感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粗糙:“你知道應該怎麼寫。“他的聲音突然柔和下來,“有時候放手不是認輸,而是...換一種方式守護。“
沈鹿低下頭,黑發垂落,遮住了他的表情。
鋼筆尖終于落在紙上,劃出第一道痕迹——
“星星:“
沈鹿的喉嚨發緊,眼前浮現出她笑起來時眼角的弧度,還有她擋在自己面前時顫抖卻堅定的背影。
對不起。
但這是我唯一能保護你的方式。
鋼筆繼續移動,字迹越來越穩,也越來越冰冷。
楚北唐隻是安靜地站在一旁,等待獵物自己走進陷阱,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
半晌,沈鹿的筆尖在信紙上劃下最後一個句點,鋼筆脫力從指間滑落。
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着,仿佛剛才寫下的不是文字,而是親手剜出了自己的一部分靈魂。
楚北唐接過信紙時,信紙上的字迹工整,這是沈鹿最後的倔強,用最體面的方式親手埋葬自己的愛情。
“很好。“楚北唐的聲音帶着教授批改優秀論文時的贊許,“措辭得體,情真意切,連分手理由都找得這麼......“他輕聲笑道。
“專業。“
病房的燈光突然變得刺眼,照在沈鹿慘白的臉上。他的眼睛幹澀得發疼,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楚北唐将信紙小心地裝入燙金信封,“你知道嗎?“他突然開口,聲音裡帶着幾分難得的真誠,“這封信寫得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理智、克制又足夠決絕。既保全了alpha的尊嚴,又給了對方體面的台階。“他輕輕拍了拍沈鹿的肩膀,“不愧是星環的高材生。“
但沈鹿沒有說話。
他隻是沉默地靠在枕頭上,剛才寫信已經耗盡全部力氣。
楚北唐從西裝内袋取出一封信,燙金的最高法院徽章在燈光下泛着冷光。
“當然,你的犧牲不是沒有回報的。“他微笑着将信封放在床頭,“我為你向斯科特争取到了首席大法官的推薦信。“
沈鹿沒有伸手。
他的目光落在信封上,卻像是透過它,看向某個更遙遠的地方。
用我們的愛情換我的前途?
真是諷刺。
監護儀的滴答聲在沉默中顯得格外刺耳。
“我不需要。“
沈鹿的聲音很輕,沒有波動。
楚北唐的笑容絲毫未變,隻是眼睛微微眯起。
“年輕人總是這樣。“他歎息,像真心在為他們的感情惋惜,“以為拒絕權力就是保持純潔。“
他緩緩站起身,意味不明的暗示。
“但你有沒有想過——“
“如果你站在第一法庭的最高處,手握裁決之錘,誰還敢動你的人?“
沈鹿的瞳孔微微收縮。
楚北唐緊緊盯着沈鹿的眼睛,:“權力不是肮髒的,無能才是。“
他的指尖點了點推薦信:“這封信能讓你跳過十年苦熬,直接進入司法系統的核心。“
“有了它,也許有一天——“
窗外突然傳來鴿群掠過的聲響,楚北唐的聲音在嘈雜中清晰可聞:
“你可以親手推翻斯科特制定的規則,将那隻被圈養在籠子裡的‘小松鼠’救出來。“
沈鹿的手指突然收緊,指甲的邊緣刺入掌心,細微的疼痛讓他清醒。
他在誘惑我。
但他說得沒錯。
某種比信息素更熾熱的東西正在他眼底燃燒。
那是被權力馴服的野獸,第一次看清了真理的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