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指向的人僵硬着慢慢轉身,老教學樓給他留下了心理陰影,他讨厭這種随時準備應對背後突襲的感覺。等到完全轉過身,陸綏自己也靜止了,他捂住懷裡小孩的嘴,生怕小朋友的尖叫驚動眼前的巨物——
沒錯,這是一個巨物。它的頭部是标準的等腰三角形,紅色的豎瞳在黑暗中發出詭異的光;這東西背上長着一對鱗片質感的翅膀;吐出來的信子比消防車的水帶都長。
好像是條蛇,但那對翅膀又着實不像蛇。它長着血噴大口靠近,滴下來的口水腥臭無比。
“救…救命啊…”人們已經忘記了恐懼,隻能一動不動定在原地和這條“蛇”對峙。
僵持之中,沙地正中心穿來“隆隆”的聲音,一根柱子從地底下鑽出來,柱子正中間托着一顆足以照亮整片沙地的明珠。
整顆珠子流光溢彩,質感看上去無比溫潤。懂行的人為它的光彩驚歎,進而生出了歹意。
大蛇繞着柱子盤了數圈,然後将頭靠在明珠邊上。它的眼睛瞪着眼前的兩腳獸,長長的信子發出警告。
“我們要想辦法爬出去。”年輕女生在人群中開口,“沿着這個牆壁,能不能有辦法爬上去。”
“不能爬。”另一人開口,“我就是做珍珠生意的,如果把這顆珠子賣掉,那在座各位每個人都能分上幾十萬。”
“都什麼時候了還貪财呢?”抱孩子的女人實在不認同這句話,她腳下躺着被蛇咬過的人,那人的傷口黑紫,已經逐漸開始潰爛了。
女人心有不忍,出言阻止,“蛇毒的威力大家都看到了,這麼大一條蛇,肯定有靈性。說不定就是為了保護這顆珠子,這個時候貪财,恐怕就連命都保不住了!小妹妹說得對,我們應該想辦法爬上去。”
“富貴險中求。”珍珠商人并不理會勸告,“什麼大溪地,什麼南洋野生珍珠,和這個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有了這顆珠子,什麼難關過不去…”
陸綏抱着孩子往女人身邊走,俨然一副膽小怕事的超級奶爸樣。他深知“好言難勸想死的鬼”這一道理,但也不想被波及。法力高強的同伴不在,這個時候隻能自己想辦法保命。
他看着不遠處自稱做珍珠生意的男人,不寒而栗——那人的一雙三角眼中全是精光,滿眼寫着“欲望”兩個字。他說完價格後,另有幾位也面露貪婪之色,其中就有故障車輛的向導。
“富貴險中求不錯,可你們也不能拿别人的命開玩笑啊!”年輕女生反駁,“這要沒别人,你愛怎麼辦怎麼辦!你看看這兒,男女老少都有,我們可不願意承擔你的風險。”
旁人不說話,站位卻已經暴露了他們内心的想法——想留下的靠近柱子,想爬出去的和女生站在一起,楚河漢界,泾渭分明。
蛇群趴在沙壁上圍觀,似乎在等底下的人做出最後決斷。兩撥人最後做出決定:等要走的人爬上去,下面的人再動手取珠子。這麼說定以後,有人順着沙牆往上爬,剛爬了沒兩步,大蛇便俯沖下來,将牆上的人卷緊、吞入口中。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在場所有人都傻了眼。被吞掉的遊客家人就在他旁邊,一時間連哭都忘了哭。
一個人的份量并不足以使大蛇飽腹,它仰起頭,信子吐了又吐,牆壁上的小蛇便密密麻麻爬下來。它們得到指令,張着嘴攻擊人類。
一時間,場面亂作一團。陸綏也管不上三七二十一,順手抄起石塊就往離自己最近的蛇身上砸。他記不清誰幫忙拉了自己一把,也看不清誰幫自己擋住了一條橫蛇。
但這個時候,保護在婦女兒童身前總是沒錯的。奈何蛇群越來越多,黑色的潮水逼近,逼得人節節後退。
向導雙手合十放在胸前,“撲通”一聲跪下:
“湖神保佑,外來的朋友無意冒犯您的寶物,請湖神息怒,讓蛇朋友離開吧!”
正說着,他肩上突然傳來一股腥臭之氣。向導脖子一僵,動都不敢動。
珍珠商人哂笑,“還求湖神,湖神收你來了!”
陸綏和另一個魁梧漢子相互使了個眼色,悄悄往前走了一步。剛剛混戰了半天,有心之人已經看出這種蛇對聲音極其敏感。魁梧漢子決計發出點響動吸引那條蛇,陸綏從後面用登山杖把蛇打下去。
人剛挪了挪腳步,身後的蛇王便張着大嘴又一次俯沖下來。年輕女生大喊一句“小心”,但也隻來得及推開血盆大口下的魁梧漢子。
臭氣逼人,陸綏覺得自己已經身處蛇王口中時,突然被一陣勁風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