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洋洋地靠在了椅背上,聽雨看了眼羅賓出去後被關上的大門。仰首盯着天花闆,她突然輕笑了一聲。
能開鎖又會玩牌的手,自然都是靈活的。
她擡起了胳膊,指間赫然夾着方才應該已化為了粉末的紙條。
視線順着紙條上對方那圓潤而錯落有緻的筆迹移動着,聽雨眸色微沉。
字數有些少,估計還得等一段時間。
從椅子上跳起來用力伸展了一下四肢,她将餐桌和廚房收拾幹淨,摸了摸明顯已愈合了的傷口,洗了澡抄起劍便也出了門。
開工賺錢去了。
計算着這段時間所需要的最低資金,懷着對落實自己小目标的美好向往,聽雨心中難得地鼓噪着意氣風發。
“我被稱為危機時期(Rainy Day),竟要面對這些無用的小喽啰?”
将劍插回劍鞘,聽雨抿着唇,臉上有些淡淡的厭倦。
她口中的那些小喽啰身上裝備精良,武器性能出衆,各個人高馬大足可以一敵十。
每次前往阿拉巴斯坦運送軍事物資的途中,都會飽受這些海賊欺擾的兩個中級特工,正躲在自己的運輸船上用頗有些一言難盡的表情注視着她。
甲闆已被血色染紅。
數百人橫屍于巨輪之上,面目猙獰,兩眼空洞無神地像是在凝望着天空。
所有人的喉管都被不同程度地切開,割裂的口子都正好是可以讓人失血斃命的位置。
聽雨一襲松垮的防曬長袍,米白的棉麻衣角滴血未沾。
寬大的兜帽遮住了她眼中的漠然。
“你們要和港口的人交接,”她大緻估算了一下距離和潛在的風險,“我不和你們一起過去了。”
“什麼?”中級特工急了,“如果還有别的海賊怎麼辦?”
“這裡要處理掉,”聽雨淡淡道,擡了擡眼皮看他,唇角詭異地勾起,“還是你們連那些低等的蚊蠅都應對不了?”
“不不不,”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對方腰間的劍上一溜又很快收回,特工吓得舌頭直打結,“對不起,Miss Rainy Day,我們會将船平穩安全地行至港口的。”
注視着船隻逐漸遠去,聽雨緩緩步下了甲闆,在一處船艙中扯出了兩個捂着喉間傷口卻似乎并無大礙的男人。
“我需要你們把這艘船開到這裡,”她慢吞吞地從衣袖裡掏出了一隻永久指針,“你們是航海士,現在該幹活了。”
兩個男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抱歉,這個可能不行,”其中一人像是鼓足了勇氣般率先開口,為難道,“就我們兩個人根本沒有辦法開動這麼大的船。”
聽雨平靜地看着他們。
“開不了,你們死。”
她說的相當簡單易懂。
另一人驚懼地看着她,突然沖口而出:“船底下還藏着幾個人!而且是我們船長的女兒和她的親衛隊!如果——”
方才開口的男人大驚失色,二話不說狠狠地一拳朝他揮去:“你這個不要臉的叛徒!”
被稱為叛徒的男人勃然大怒,立馬揚拳兇狠地反擊:“你才是冥頑不靈的愚忠!自己想死就别拖着别人!”
兩人喝罵着扭作了一團,然後忽然毫無征兆地從靴子裡拔出了匕首,同時向正抱臂觀看着這出鬧劇的聽雨撲去。
“我确實很看重忠誠···”面對着朝自己舉着匕首沖來的兩人,她微微蹙起了眉,“也确實很需要去那個島上···”
修長的指撫上了劍柄,她拔劍。
“但我真的不喜歡别人來妨礙我。”
匕首被齊齊削斷,他們胸前猛然驚起一道飛濺的血痕。
居高臨下,聽雨垂眸看着倒在地上不斷掙紮的兩人,眼神有些冷漠。
“我們再試一次,”她重新舉起了那隻永久指針,聲調平闆,“我需要去這裡,你們該幹活了。”
“夠了!”一個怒不可遏的女聲突然自她背後傳來,聽雨轉過頭,隻見一個打扮性感火辣的女人正舉刀立于船艙門口。
大彎刀那鋒利的刀尖穩穩地對着自己,雪亮的刀鋒隐約閃着寒光。
“我可以讓他們把船開去這個島上,”女人的聲音在顫抖,但她的手仍然很穩,“條件是等你到了之後就放過他們,”她似乎是在竭力維持住自己表面上的沉靜,“你···你想對我做什麼都可以。”
女人的肌膚如凝脂般潔白細膩,她說話時胸膛因緊張而急促地起伏着,那胸前飽滿的渾圓也随着那震動而柔軟地微顫着。
漫不經心地瞥了眼對方手中的彎刀,聽雨慢悠悠地擡手拂落了自己的兜帽。
女人驚訝地瞪大了眼。
瞬息間奪去了幾百人性命的仇敵竟然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她歪着腦袋打量着自己,兩眼彎起似笑非笑的,像是将每個字都咀嚼過一遍地重複:“想對你做什麼都可以?”
她說的很慢,語氣裡帶着輕浮的玩味。
那微彎的眼尾簡直在撩人心扉。
仿佛忘了對方最初那宛如死神般的降臨,女人不自覺地垂下了刀尖。對着這樣一個眉清目秀長相精緻的女孩,大多數人都是很難起殺心的。
“對,”在男人前都不曾退縮露怯的女人,在面對她時居然覺得自己臉上有點紅,“你想···”她頓了頓,似乎是不好意思将這句話說完。
女孩毫不掩飾地盯着她,目光赤`裸得如同林中惡獸。
她幾乎是慵懶地扯起了嘴角。
——“好啊。”
船隻在海面破浪前行,航海士被簡單地包紮,在甲闆上對着一小衆人呼呼喝喝。
密密麻麻的屍體在她們的腳邊,随着海浪一起搖晃着。
聽雨沒有答允他們海葬夥伴的請求。
她長身立于船頭,微眯着眼,在迎面而來的海風中辨認着前方的島嶼。
風中帶着些許的海腥味,潮乎乎的鹹,是自由的味道。
聽雨無意識地輕輕咬了咬下唇。
羅賓有這樣站在過船頭,安安靜靜地感受海風溫柔拂過臉頰麼?
應該是沒有的吧。
她活得這樣累。
心中莫名有些難過了起來,随之而來的便又是那熟悉的焦躁。
那個女人,她想要。
聽雨不自覺地啃咬着唇上的死皮,眸色晦暗不明,陰沉沉地好像醞釀着暴雨的海面。
“你這樣咬會破皮喲。”站在她身後的女人好心提醒道。
聽雨沒說話,隻是舔了舔自己的唇。
粉嫩的唇瓣被小巧的舌尖染上了水色,濕潤潤地在陽光下閃着旖旎。女孩望着遠方像在沉思,那身無形的殺氣和威壓被收斂了起來,她安靜地站着,像一隻在徘徊浪迹于天地間的孤狼。
莫名覺得自己有些口幹舌燥,女人開始慌亂地沒話找話:“我叫海絲,是這艘船的副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