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的海賊船,黑色的旗幟已被取下,船首的标記也已被拆除。
腦袋上有懸賞金的兩人已被收殓,一會兒便有明面上為賞金獵人且身世清白的夥計将它們運去領賞。
衆人将餘下的屍體洗劫一空後抛入海中,讓浪潮将其帶走。
幾人在刷洗着甲闆,還有人在整理清點船艙中的家具物事。
一切都極為井井有條。
聽雨眼中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三個船工扛着木闆過來,看見她立于一旁便急忙上前招呼。
“老大下午好!”他們喜滋滋的,“有什麼可以效勞的嗎?”
聽雨斜瞥了他們一眼,眉眼溫和:“我需要有人送我回阿拉巴斯坦王國。”她看到了其中一個船工腰間系着補充體力的糖果袋,像是想起了什麼,又道:“這個糖,給我裝三袋。”
傍晚時分,羅賓碰上了正在雨地邊界和一群很是瘦弱的窮孩子玩在一起的聽雨。
随性地倒戴着頂平檐籃球帽,女孩在脖子上挂着一副白底帶着鮮紅花紋的耳機。她披了件米色長袍,穿着收腿的牛仔褲,略寬的皮帶松松垮垮地系在了她的腰間。那柄與她形影不離的東方長劍别在了那條寬寬的皮帶裡,木質的劍柄平淡無奇,仿佛這隻不過是聊勝于無的裝飾而已。
女孩唇邊挂着和善的淺笑,她半蹲在地上和那些孩子們平視,低聲和他們竊竊私語着什麼。
孩子們有男有女,年紀都很小,髒兮兮的臉上顯得有些怯懦又有些好奇,其中幾人正在往嘴裡塞着糖。
像是察覺到了自己的目光,聽雨忽然擡起了頭,看到她時便從地上站直了身子,落落大方地對她點頭示意。
“沒想到Miss Rainy Day也會有這樣的善心之舉。”若無其事般地勾了勾嘴角,羅賓淡淡瞥了眼此刻似乎笑得極為無害的聽雨。
她剛才便注意到對方的笑意并未完全達到眼底,那浮于表面上的純良總讓她想到了一隻在翻着肚皮曬太陽的狼。
誰也不知道當它發狠咬下來時,究竟是會痛在哪裡。
聽到了自己對她的稱呼,女孩以幾乎微不可見的動作皺了皺眉,接着便懶洋洋地擡起眼皮,仰首看向了自己,橙紅的餘晖照得她那對桃花眼波光粼粼,生生為這幹燥酷熱的沙漠添上了幾分漣漣的水色。
“副社長大人晚上好。”态度有些敷衍地道,她重新低下頭,漫不經心地将手中剩下的糖果都分了出去,接着又對着那群孩子們随意擺了擺手。
小不點們立刻作鳥獸散。
聽雨微眯着雙眸,眼見落在最後一個男孩的背影也逐漸縮成了一個小點,這才重新轉向了羅賓。
“給,”從口袋中抽出了一個白色信封,她語氣平淡,“我把那艘船開去附近鎮上賣了。”
羅賓微微揚起了眉。
她已接到了關于這小家夥今天大緻行動的彙報。
單槍匹馬毫發無傷地搞定了一個數百人的大海賊團,讓整整一艘船的海員消失匿迹,還把船開至了臨近的小島上拆解售賣···
年紀輕輕,能力倒是不小。
掃了眼對方手中明顯裝着一疊錢的信封,想到她昨天那句“少爺缺錢缺的一筆”,羅賓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還特别的耿直。
“你的獎金,”絲毫不覺得這樣的舉動有多少吃裡扒外的嫌疑,她不動聲色地将信封推了回去,“留着吧。”
并沒有馬上将信封收回,女孩仰着頭看着自己,她歪着腦袋,望過來的目光中隐隐閃着探究。
“怎麼?”注意到了對方謹慎的神情,羅賓惡作劇般地将她籃球帽揪了下來,反手将自己的牛仔帽按在了那小孩的腦袋上阻去了她那警惕的眼神,“是在懷疑我這個副社長的安排麼?”
顯然這樣的行為對女孩而言過于親密,她被那樣一按而低着頭,像是心有不甘地咬着下唇,脖頸處卻又浮起了一層可疑的紅暈。
牛仔帽寬闊的帽檐遮去了女孩偶爾會寫滿戒備的雙眼,隻露着她白皙光滑的臉頰和那兩瓣粉嫩嫩的唇。她固執地把背挺得筆直像把蓄勢待發的刀,可那通紅的耳根和染着绯色的頸卻又明顯暴露了對方當前的羞赧。饒有興趣地打量着她此刻别别扭扭的樣子,羅賓忍不住玩味一笑。
還挺好看。
聽雨羞憤地想去瞪一眼這個動辄就對自己動手動腳的女人,可又覺得自己好像沒這個膽子去真的和她對上視線。低垂着的目光不服氣地順着對方白色的長筒高跟緩緩上移,移過了那修長的小腿又滑上了她筆挺的大腿。聽雨眸色黯了黯,兩眼默默爬上了對方腹部清晰的馬甲線,她喉間不自覺地滑動了一下,垂在身側的指猛然神經質地一抽。
真是···該死···
帶着慌亂的目光匆匆掃過了女人胸前幾近呼之欲出的飽滿,聽雨臉上瞬間便炸起了一陣滾燙的熱意,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你···”
“嗯?”順手将籃球帽戴上了自己的腦袋,羅賓極為好脾氣地應道。
鼓足勇氣擡頭看了她一眼,原本準備飛速移去的目光突然停留在對方此刻顯得有些過于混搭的穿着上,相當實誠的聽雨終于覺得自己找到了話:“這樣看着很奇怪。”
話音剛落就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她抿了抿唇,絞盡腦汁試圖想一個相對正常的話題切口但卻失敗。聽雨僵硬着身子,忽然洩氣地将頭上的牛仔帽取下往對方懷裡一塞,原地跳起将籃球帽拽下甩回了頭上,又很是破罐破摔地将耳機拉起扣在了自己紅得發亮的耳朵上。
試問天底下有哪個人會對自己想追的女孩子說“這樣看着很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