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質的劍鞘古樸無奇沒有任何的裝飾,劍柄處則因長久使用而被磨得平滑光潔。羅賓根本不用将劍抽出便知道,那被衆人認為該是寒光逼人的劍身其實早已鏽迹斑斑。
斑駁的鏽迹中浸染着血漬,夾雜在一起的鐵鏽氣息隐隐透着殘忍殺機。
這是把殺人的劍。
環在自己腰間的那隻手五指修長有力,手背上青色的筋脈在白皙的肌膚上微微隆起。似乎是擔心自己被推開,聽雨的動作很謹慎,隻是在她身上輕微地碰觸着。
這是可以在談笑間奪人性命的手。
——别怕···
女孩身上熱得像隻小火爐,稍微靠近一些便已讓她覺得簡直溫暖得過分,而方才的寒顫戰栗之感也仿佛随着自己體溫的恢複在逐漸消失。
——有我在···
那越來越熟悉的,帶着檸檬蜂蜜味的清甜,悄無聲息地在兩人縮短的距離中彌漫,若有若無地萦繞在空氣之中沁人心脾。
——我可以保護你的。
心髒還在胸腔間猛烈地跳動,睫毛微顫着,羅賓垂下眼,默默地盯住了那把被塞進自己懷裡的劍。
這是瘋狼的劍。
瘋狼的劍,張狂狠戾不知收斂,氣勢凜冽卷着森然殺意。它曾無懼于赤犬的熔岩果實能力斷然出鞘,也曾面對着天夜叉的驚人威壓亮出劍鋒。
羅賓突然有了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懷中的物體堅硬沒有溫度,但她卻仿佛可以感知到那些戰場争鬥的激烈。女孩肆意地揮劍,周身流露出的自信投于眼中像是在發着光。
——瘋狼是不懂害怕的。
原本想去推開對方的手在床單上不自覺地滑動了一下,羅賓抿着唇,眼中神色猶猶豫豫的似乎在權衡着什麼。
聽雨很乖巧地側躺在她背後,連呼吸都是輕輕的。見對方沒有推拒的動作,她拘謹地靠了過去,另一手很慢地爬進了她腰際與床鋪之間的夾縫。
神經被繃得更緊,羅賓無意識地蜷起了指,身後的人還在試探着向自己靠近,她淺淺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眉間閃過了一絲掙紮。
小心地将羅賓圈進了自己的懷裡,聽雨遲疑着,擡手在對方的手臂上摸索着,她攤開掌心覆上了她的手背。
觸手之處一片冰涼。
心裡瞬間像是被揪了一下地疼了起來,本就霸道的狼家少主放棄了瞻前顧後,動了動就徹底貼上了對方的身子,從背後将她用力擁緊。
羅賓身形偏瘦卻并不單薄,身上各方面的比例都很完美。
——确實,獨自在黑暗中掙紮了20年還頑強生存至今的人,怎麼可能還會孱弱。
——其實她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顧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說不上來心裡是種什麼感覺,有點慶幸卻又有點莫名沮喪,聽雨無意識地撕咬着唇,默默垂下了視線。
——但···自己就是想陪着她。
俯首在她的耳際,聽雨試圖說些安慰的話語卻又在開口之後生生頓住,不擅長甜言蜜語且日常耿直的少主咬着下唇隻覺得自己有些洩氣。最後,她隻是低頭,将鼻尖埋進了對方的頸間笨拙地蹭了蹭。
女孩的呼吸悄悄地從自己耳邊拂過,對方柔軟溫熱的唇瓣親昵地磨蹭在了頸側敏感的肌膚上。兩人此刻的舉動實在過于親密,羅賓下意識地反手就想要将她推開。
“羅賓···”
聽雨低低地喚她。
她頓住。
“我睡不着···”臉皮很薄又心高氣傲的西門大小姐别扭地挑出了個其實極為蹩腳的理由,維持着當前的姿勢,她像是在征求對方的同意,“我可以抱着你睡嗎?”
可能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借口是多麼的明顯,她抿抿唇,很不情願地又加了一句。
“你···有一種可以讓我安心的感覺···”
女人身上還是那種好聞的花香。
年輕的超新星兩手環在自己的腰間,抱得很緊。光潔的手臂上肌肉勻稱線條流暢,縱使對方再怎麼隐藏,那絕倫的攻擊力早已顯山露水。
睜着眼,羅賓靜靜地看着自己的前方。
那裡空無一物,漆黑的夜中隻有一片朦胧地看不透的虛空。
“···小孩子。”她聽見自己這樣開口。
聽雨的指尖不自覺地蜷起,輕輕在她手背上一刮,又很快地放松,隻是安分地扣回她的手背上給她暖着手。
——這小家夥,是真的不喜歡被自己當成小孩。
抿了抿有些幹燥的唇,羅賓閉上了眼。
“無妨,”她說,聲音在萬籁俱寂中顯得有些空靈,“晚安,聽雨。”
“Good night,”聽雨在她耳邊輕聲道,“my senorita.”
嘴唇動了動卻沒有出聲,羅賓輕咬了一下自己的唇。背後傳來的體溫其實很讓人有一種想要放松下來的奢望,不是寬厚的肩膀也不是堅實的胸膛,但也足夠可靠到消磨掉一些本就搖搖欲墜的警覺心理。
野心勃勃的狼家少主身上滿是年輕人沖動而熱切的霸道,相處至今,她對聽雨的懷抱已經不陌生了。
羅賓沒有睜眼,隻是輕輕挪動了一下身子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躺着。
——在這小家夥面前,自己是可以···稍微放肆一點的。
聽雨乖乖地抱着她,似乎是擔心自己打擾到對方的睡眠,連在她身上亂蹭的舉動都收斂了。
懷裡的人兒漸漸緩和了呼吸,連方才不受控制般劇烈跳動的心髒也恢複了原本的平緩。
在心裡歎了口氣,聽雨擡眼盯着晦暗的天花闆,眼神驟然冰冷而狠戾了起來。
——按約翰和塞麗娜他們的效率···明天應該就會有消息的。
她在這些地方還是會給予自己手下充分的信任。
事實也證明了,他們會盡其所能地不來辜負自家老大的期望。
頂着清晨尚還漫着薄霧的天色,聽雨在路上拐過了幾個街角,心平氣和地邁入了一處破落的殘屋。
裡頭等着的男人立刻站了起來。
“老大!”約翰很少會離開主島,但今天的事情他不敢出任何差錯,恭敬地将手中的永久指針遞了過去,他解釋道,“這是那座海軍基地的永久指針!”
略一颔首,聽雨伸手将它收了起來。
“這是那個打小報告的人···”約翰謹慎地開口,将一疊資料遞了過去,“家裡還挺富裕的,但他好像對海賊什麼的特别感興趣···”
“知道了,”聽雨攤開資料掃了一眼,淡淡道,“安琪爾那邊有消息了麼。”
“曼弗瑞德博士堅持要見到惡魔之子本人才會開口,進入偉大航路的船隻和人手都配齊了···”
“讓他們進來吧,”眯眼打量着照片上那一臉不忿的中年男子,聽雨瞳孔縮了縮,擡起頭後卻又像是恢複了慣常的雲淡風輕,“見面我會安排。”
“好的,”約翰像是松了一口氣,從背後一名持槍的男子手中接過了一個皮箱,他輸了密碼後将其打開,露出了清一色的白色小藥瓶,“這是10号實驗室剛出的成品···”他猶豫了一下,“在研究的過程中我們還發現了一些···比較有趣的副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