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就是墓園的魅力,死人更像是他的同類。
他問秦深:“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
“雖然是形式婚姻,但我其實很想和你增進一下互相的了解。”秦深說:“畢竟,我們還是有機會和平地相處下去。”
“我的資料,你看了多少?”
秦深說:“從什麼時候開始講呢。”
他頓了頓,從久遠的事情說起:“我的父親是聯邦首個被暗殺掉的議員。”
霍承星知道那場刺殺,在他熟悉秦深的檔案時,上面記載得很清楚,在秦深十二歲時,他的家族遭遇了最大劫難。
秦深的父親一個從軍中退伍,擔任軍部西部元帥,一個是議會成員,這兩位在去參與聯邦大會的時候,飛船被炸成了渣渣。
至此,聯邦為了此項惡劣事件的發生,将保護國庫的第二級别防禦設在了議會成員身上,機甲,槍支,在第二級别防禦磁場的抵抗下,全都無法使用。
“我的家族希望我接替父親的位置,他是個雷厲風行的Omega,是議會的成員。”
秦深說:“我父親在政治裡留下的影響很深,我從政,大概會很順利。”
從政也是對秦深,對他父親血脈的一種保護方式,而後,他分化成一個Alpha,精神力是頂尖的S級,沒有辜負任何人的期望。
霍承星對這些已知信息不感興趣,腳邊的一隻蛐蛐都可以吸引走他的目光。
秦深繼續說着:“我的父親是個出色的Omega,我應該接替他的旗幟,但我覺得那沒有意義,我知道自己仇人是誰,長輩告訴我,隻有把槍握在手裡,才會有力量,親手殺死那些人,我才對得起那個被仇恨折磨得夜晚無眠的自己。”
這就是秦深沒有從政的理由,他投奔了自己家族裡的叔叔,也是前一任的海虹指揮官,秦深從十三歲開始,就在海虹訓練了,直到那位将軍在十年前戰死,他接替了總指揮的位置。
秦深為自己的父親報了仇。
霍承星的表情變得不太愉快,這話聽進他的耳朵裡,就像是秦深在炫耀自己勝利的成果。
“你報仇了,那我該說聲恭喜。”再好聽的話從霍承星的嘴裡吐出來,也會變得刻薄。
“我最熟悉那種眼神了,所以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讓我恍惚過,怎麼形容呢?簡直就像照鏡子一樣。”秦深凝視着霍承星:“我一直知道,你是為複仇而來的。”
“鏡子?”霍承星說:“别對着我說這種惡心的話。”
秦深評價起别人時,表情和他的穿着一樣闆正。
“你很出色。”
“勝過我。”
“你那麼聰明,對自己又非常心狠,現在你站在我面前,說明你過去的努力不會白費。”
霍承星聚精會神地聽了。
“但是我必須要知道一件事。”秦深說:“你不為人所控,目标是殺神機器,這隻有三種可能。”
“一,你仇恨的是整個共和聯邦,你打算利用某個觊觎雲林星海的議員,毀滅掉邊境防禦。”
“那可太累了,我的仇怎麼報得完呢?”霍承星回答
秦深像是悄悄地松了口氣,“二,你的仇人在海虹艦隊。”
“他是某個人?”
“并且他的實力不容小觑,不好解決,身上且有軍職,防禦級别很高,所以,你才打算用殺神機器将他解決?”
霍承星說:“你一下問這麼多,我怎麼回答得過來呢?”
“算了。”他笑了。
“我就好心告訴你答案吧。”
“我的仇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長官,你害怕麼?”
秦深的眼神變了,他沒有繼續說,隻是沉默着,萬分之一的中獎概率,現在落在了他的頭頂,心跳加速了,在他臉上卻顯得毫無波瀾,隻有身上那淡淡的白蘭地味道,在不經意間愈發濃郁起來。
“你怎麼不笑笑?”霍承星高興地說:“我剛才講了一個笑話。”
霍承星開始沒心沒肺地大笑,聲音能震落墓碑上的白粟花。
秦深這才意識到自己被戲耍了:“這并不好笑。”
霍承星卻笑得更大聲了,好像此刻是真實地快樂,直到他笑不下去了,才挺直了彎下的腰,擡起頭時,就對上了秦深那雙一直沉默注視着他的眼睛。
秦深的表情其實很精彩,霍承星能看懂。
說到聯邦他其實在緊張,這是他最不想聽到的答案,聽到自己,是有失望也有釋然,反而被戲耍完卻變得平靜了,他第一反應居然不是憤惱。
“如果我真要殺你。”霍承星忍不住問:“你打算怎麼做呢?”
“沒有選擇,我接受你的仇恨。”秦深給出的答案是:“你想複仇就行動好了,我會盡可能地讓自己活着。”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霍承星說:“你是覺得我殺不了你?”
“不,我還真擔心你會殺死我。”
“但我不會拿你怎樣的,你的仇恨有理由,誅心嘔血。”
“我卻沒有。”
秦深說,“聯邦對外發生過很多戰争,人人都有他自己的仇恨,可墓碑上不寫善惡,隻有輸赢而已。”
“我能做的,就隻有努力地去赢。”
“謝謝你對我的……信任?”秦深略顯凝滞,他說:“你已經告訴我答案了。”
“你的仇人是聯邦議員,你需要殺神機器破壞掉第二級别防禦,那個人,是毀滅掉那顆星球的真兇。”
“其實……”
他看着霍承星的臉,目光灼熱,坦言:“我們可以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