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他們挨個把人送走。
兩人站在路邊。周秋山又打了輛車,陳長見坐了進去,他說:“你先回去吧,我還要去公司?”
“幹什麼?”
“拿個東西。”
“和你一起吧。”陳長見往前看了一眼,“反正也順路。”
周秋山手扶在門上,猶豫片刻還是坐了進去。
“我還沒和這麼多同學一起吃過飯。”
陳長見回過頭。
“之前?”
“沒遇見過這麼多朋友。”周秋山說,“就算是之前練習生一起吃飯,我們也隻是兩三個人一起去。學校就更少了。”
陳長見沒問原因。周秋山很少會提到自己以前訓練的事。
陳長見說:“難怪會能點到二十個菜。”
他在想剛才遊戲的時候周秋山說得話。
——一座明亮的房子。
在連片的吐槽聽不懂,說啥,陳長見瞬間就想到了他們那個老社區裡的小房子。
為什麼會覺得心情很愉悅。
到了公司樓下,周秋山上去了,陳長見晃悠了一圈走進旁邊的便利店。
他買了杯檸檬蘇打水,坐着凝望旁邊來來往往的燈。
“香那個香噴噴!餓死了,餓死了,餓死臭牛馬了——”
他回過頭。來人泡面往桌上突兀地一放,湯汁往外濺了不少。陳長見及時地避開,擡眼就見這人立刻把手交叉擋在臉前:“好漢好小子,有話好好說,我美容卡裡面好幾千塊錢不能白用……”
“阿倫老師。”
阿倫愣了片刻,忽的收了剛才那份驚慌,手慢慢放下來,上下瞄他:“臭小子,還真被遲總簽了?”
“沒有。”
阿倫蹙眉,坐上他旁邊的位子:“幹什麼不簽?”
陳長見瞅了眼他的泡面:“看不上。”
阿倫手扶在泡面上,悄悄搬遠了一點:“有骨氣……那你在這幹什麼?”
“等周秋山。”
兩個人你不問我是誰,我也不問你是誰,就這麼坐着。陳長見水喝了一半,站起來去買了個潤喉糖,再坐回來他打開了糖盒朝阿倫那邊伸過去。
“我要吃面。哪來的嘴吃糖。”
“就是知道你沒嘴才問你。”陳長見說着,就關了糖蓋子。
“你這小屁……”阿倫瞧了眼陳長見的眼色,“怪不得和小山好,簡直一模一樣。”
“什麼?”
“你!”阿倫說,“從上到下都和周秋山的一樣。”
陳長見搓着糖紙,問道:“你誰?”
阿倫一口面沒咬斷,氣笑了:“你知道我叫阿倫,你還不知道我是誰?”
“我知道和你自己說的是兩碼事。”
阿倫這次轉過來好好瞧了這個人一眼。
“我是他聲樂老師,喬倫,教齡十多年,專業人員。”
“我是他室友,陳長見,學齡十七年,小屁孩一個。”
才發現似的,阿倫指着他驚呼道:“你就是那個熱搜上的陳長見啊——标緻。”
“謝謝。”
便利店門鈴驟得響了一下,氛圍又沉寂了一會。
“你真的十七歲?怎麼感覺不像啊……”阿倫半信半疑,幾口吃完了他的小杯面。
陳長見手又伸了過來,阿倫拿了個潤喉糖。他本來有點嫌棄,入口發現還不錯。倒不是刺鼻的薄荷味,是清甜适當的檸檬香。
阿倫問:“都不問我點事?”
陳長見正咬響糖渣望着外面出神,壓在臂下的手機震了震,他垂眼的同時順勢偏過了頭:“什麼?”
阿倫垂眼看他手機:“你家小山和那幾個臭小子的事啊,上次你們——”
他想起來就忍不住想笑。于是低頭掩笑,用濕紙巾擦幹淨了手指。
面前的少年倒是沒什麼玩笑的意思,陳長見擡頭神情舒緩:“我問你給我講嗎?”
“為什麼不講,我最喜歡……”
陳長見又往嘴裡放了顆糖,咔滋一聲又咬碎了:“掀風作浪。”
阿倫沉默了片刻:“要不這樣,我給你買碗面,然後你把嘴巴閉上。”
陳長見一時沒忍住笑了。
阿倫悠哉地攪着塑料叉:“這麼說吧,在我們眼裡你們都是小孩子,能鬧出什麼?
“但是有時候,某些人就是邁過不去。而每當這個時候呢……
“小事也會變成大事。”
周秋山走到路邊,回過頭就看見了在玻璃窗内揮着手的陳長見。他朝自己笑着。兩人的影子疊交在玻璃上,霓虹燈從身體穿了過去。
周秋山有片刻失神,随後看見了旁邊的阿倫。他也擡起了手,懶懶地又透露着得意。
一直到兩人下了車,走進了小巷子。
“剛才和阿倫老師在說你。”陳長見跟在他後面說,“在說之前你們的事。”
“他說什麼了?”
“一些廢話。”
陳長見看着他右肩挎着的吉他,寬大的琴盒把映在臉上的燈遮得一滅一亮,
“不會。”周秋山搖頭,身子稍微側了點,黑暗裡他的手正抓握着背帶,“他一定很想告訴你這些事。”
是嗎?
陳長見怔了怔。
阿倫确實說了。
他說,陳長見能夠在網上看見的東西真假摻半。什麼“陰謀論”,“走後台沒有臉面對團員”,“從一開始翼星就沒打算讓他出道”,“隻是為了騙粉絲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