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滑下去不得了,是要掉到酸甜苦辣的人間去的。
沈欲忱睜開眼,拿起台上的紅酒喝了幾口,心裡想着顧叔下午的話,今天帶昕昕去複查還是老樣子,醫生說嗓子各項功能正常,是患者自己不願意說話。
妹妹這個病從她幼年墜樓就落下了,剛開始是真因為驚吓和沖擊而失語,後來看到哥哥缺了一條手臂,才十歲了昕昕連哭也不見得大聲哭了,整個人啞了一樣,變成了沈欲忱的小啞巴挂件。
沈欲忱不願意想起那段刺痛往事,眉頭輕皺,攥着欄杆從浴缸裡站起來,水滴和泡泡挂在他肌肉線條流暢的手臂上。
他沖洗掉泡沫,随便搭着浴袍,沒有系,反正家裡就他一個人,于是這樣赤條條地走進影音室,從櫃子裡翻出一個舊MP3,點開列表裡的一條亂碼音頻,窩在沙發裡聽。
循環了幾遍後,沈欲忱松開攥在手裡的毯子角,找到轉換器,拔掉CCD的存儲卡,披着被沙發吸水後半濕不幹的頭發走進卧室,給手機開機,傳照片。
沈慕昕拍照可以,但大概因為總拍花的緣故,拍人的照片裡花倒像是主角,連特寫鏡頭都有好幾張。沈欲忱本來想把照片發微博,最後選了張主體是花,背景是他的圖,換成了朋友圈背景圖。
然後登陸茂茂以前幫他建的小号,搜索一個賬号點進私信,在對話框裡敲敲打打。
午夜憂郁母單花:請問還接稿嗎?[玫瑰]
沈欲忱發完,把手機拿遠了點,蹙眉嫌棄:“這什麼名字。”
算了,這個獨特搶眼。
談扉明一整天無心創作,坐在畫闆前看手機,半天過去,紙上才起了寥寥幾筆的輪廓線。
從沒這麼高強度上網,他捏着眉心,眼睛幹澀起來,人也暈起文字。
熱搜的話題還挂着一個爆字,但他随便刷新實時廣場,基本已經變成粉絲們帶話題宣傳他的演唱會。這樣也好。談扉明終于從話題退出來,退出前随手翻了下消息99+的私信,發現未關注人消息有個小紅點。
找他合作一般聯系工作郵箱就行,他不怎麼回私信,但這個人名字的“午夜憂郁母單花”莫名其妙吸引他點了進去。
原來是約稿的。
他掃了兩眼對方的初始頭像,不僅是新号還是以私人名義約稿,又失去了興趣,回了個“請聯系置頂郵箱”後,就退出了微博。
談扉明盯着畫紙看了會兒,今天本是即興創作,但腦子亂,一時找不到靈感,他是想給自己找些事做,免得總想沈欲忱的事兒。但。
對着畫框又坐了片刻,内心始終無法平靜,更多是隐秘地擔心着沈欲忱出櫃後一系列的變動,他的事業會受多少影響?那個人是否值得他站在風口浪尖承受一切?
越想,心是越煩的,手指在界面無意義滑動,最後談扉明點開微信。他想起學生裡有幾人喜歡沈欲忱,便根據印象翻找出他們的名片,點進去挨個查了一遍,主要是看有沒有像熱評那樣兒拐着彎罵人的,他身為老師,雖然是畫室代課教美術的,那也是身為人師。
所幸幾人隻有兩個發了朋友圈,一水兒的卧槽,震驚之餘居然還挺興奮,說什麼“我擔是同那更好了”。
好什麼?談扉明看着這個小女孩兒莫名其妙的話,退出她一天五六條的朋友圈,手在聯系人列表懸停,随後點進那個藍色頭像。
微信好友單删不會消失在列表,這功能還是挺好的。談扉明随手點開他的頭像,等了兩秒,沒有刷新。又點開朋友圈,等了兩秒,手指停住那兩條杠一個點上。
沈欲忱換了朋友圈背景,一束鸢尾花。
他點開背景,看到被遮擋住的邊角,鸢尾花上一截白皙的脖頸,脖頸上還系着條黑色的蕾絲系帶,壓縮後照片畫質很糊,但談扉明也能認出這截脖子是沈欲忱的。
昨天還碰過的。
所以誰送他花兒?不到一天,出櫃後就改了背景,照片沒發微博,隻改朋友圈背景。
談扉明舔了一下犬牙。
他點開和郝天賜幾人大學建的小群,上面還挂着幾個宿醉之人早上醒來聽到消息後一水兒的問号。幾人也不敢真去問沈欲忱本人,沒熟到那個地步,郝天賜也沒敢,隻一味地艾特他轟炸問怎麼回事,那人是誰。
他沒有回複,也不知道怎麼回,現在倒是有點别的事想問,想了想便點開郝天賜的私信。
扉:沈欲忱給你演唱會的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