扉：不…今天太晚了，我也得收拾一下。明天可以嗎？你說個時間，我去接你。

c：明天我要去工作室，時間不确定，到時候發地址給你

這個“到時候”提着談扉明的心吊着談扉明的膽，讓他一整天都在看翻來覆去手機，還跟個健忘人士一樣反複确認自己關沒關手機靜音、消息通知有沒有提示音？

不确定的事情不确定的時間都太讓人抓心撓肝兒，談扉明想，沈欲忱真的很會折磨他。

他從超市出來，提着兩大袋子東西走進車庫，将購置的生活用品和物資都放在座椅後排，現在臨近傍晚，他不準備開回家，直接坐在車裡等沈長官的指令，連音樂和廣播都沒打開，怕錯過了消息提示。隻從袋子裡拿出一條長長的購物小票挨個兒看過去解悶，看了兩遍後終于聽到手機“叮”地響了一聲。

長官終于給他發了地址。

這地址他不陌生，離上次喝酒那地方挺近的，他從一個地下車庫開到另一個地下車庫，将車牌号和分區一并發了過去，繼續進入等待模式。

等待時他瞅了眼副駕，手指在座椅上摩挲一把，不髒，但還是拿起小抹布倒了點兒水将副駕内飾和中控都擦了一遍。其實車子才保養過不久，昨天也已經擦過了，但談扉明就是想找點兒事做。

在他調暖風溫度時，終于從餘光瞥見對面電梯廳的門打開，暖黃的小方塊兒裡走出來兩個人，一個是沈欲忱，還有一個是上次那編曲，叫什麼來着？他好像沒有自我介紹。

兩人有說有笑地站在門口，沈欲忱張望四周，旁邊的則低頭說了句什麼，擡手指向他的位置，随後他們一同朝這邊走來。

在開車門還是開車窗之間，談扉明選擇了前者，他解開安全帶理了一下衣領，打開車門。

沈欲忱含笑看着站在車旁的談扉明，他今天一身純黑色系搭配，高領毛衣配皮大衣，臉上還架着一副黑框眼鏡，垂落而有層次的發絲堪堪遮住眉眼，随性又利落，沈欲忱輕輕吸了口氣，走近那輛黑色的衛士110笑道：“等很久了嗎？”

“剛來沒多久。”談扉明繞到副駕去幫他開門。

“哇哦，還挺紳士。”芮賀予抱臂站在一旁看着談扉明，朝沈欲忱歪頭低聲道，“我還以為顧叔來接你，你倆到底什麼情況？”

沈欲忱轉頭，擡手劃在嘴邊，無聲對芮做了個拉拉鍊的閉嘴手勢，“明天我再來錄幾軌和聲，你那邊Mixing同步推進就好，辛苦芮老師咯。”

“不是，聊工作的話，住我家不是更方便嗎？跑來跑去的多麻煩呢。”芮賀予壓低聲音，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談扉明，拉住沈欲忱袖子。

他知道私生飯的事，下午就邀請過沈欲忱來他家住，但是被拒絕了。

拒絕就算了，畢竟除了音樂以外，他總被沈欲忱拒絕，早習慣了，想着大概是他經紀人找了酒店住，因此也沒多說什麼。

但現在擺明了是沈欲忱隻拒絕他，而沒拒絕他。且在談扉明淡漠的眼神裡，他隐約看到了一絲勝利者的俯視。

接着勝利者手把着車門一歪頭，朝他們淡淡道：“還有工作沒處理完嗎？”

芮賀予深沉地看了兩人一眼，心底轟然一聲大草，心道這次他居然又敗了，敗給區區一個開路虎的bking。

“處理完了。”沈欲忱邊說着邊抽開手，拍了拍芮賀予的肩，“馬上過年了，我就不給你添亂了。快回去吧芮總，出門的時候我好像看見湯圓跳你鍵盤上去了。”

“我靠你不早說我沒保存呢！”芮賀予反應迅速地接了台階，大步流星消失在電梯廳。

沈欲忱收回視線，對上談扉明的目光，他眨了下眼，垂眸鑽進副駕，進去後談扉明沒有關門，而是俯身幫他系好安全帶，才繞到另一邊啟動車子。

沈欲忱看着窗外，鼻尖還殘存着剛才談扉明身上包容内斂的木質調香氣。

車子平穩行駛在路上，兩人無話，沈欲忱安靜坐着，被溫度恰好的暖意包裹，他覺得十分舒适，于是像隻水母一樣身子無聲息地往下滑了一點，盯着斜上方黑漆漆的夜空。

談扉明默默将副駕座椅放平了一些，沈欲忱感覺到了，靠着座椅側頭望向談扉明。路燈暖光一明一滅，襯得他五官更加挺拔俊朗。

這張清晰的側臉，填補了沈欲忱記憶中逐漸模糊的輪廓轉折點，以後又可以在記憶中存留很久。

高中時談扉明是有些近視的，度數不高，但常常架着一副黑框眼鏡。沈欲忱也喜歡他戴眼鏡的樣子，黑框中和了他生人勿近的氣質，另增添了幾分斯文内斂。在他看來，有些呆，但很乖。

不過如今随着年齡增長，這份笨拙真誠的呆氣，已經沉澱為某種沉穩而迷人的特殊魅力。

沈欲忱移開視線，咬了下嘴唇裡的軟肉。

等紅綠燈的間隙，談扉明随手點開音樂，悠揚而循環往複的降調琴聲響起，男女聲的低吟唱和，将兩位聽衆慢慢代入到孤獨而輕盈的旋律中去。

“City of stars.”

“There's so much that I can't see.”

“Who knows……”

沈欲忱望着城市燈火，輕聲哼着熟悉的旋律。

談扉明也聽到他的聲音，便垂眸看了眼歌名，随即目光轉到他明亮的眼眸上，停了一秒，移向前方開始閃爍的紅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