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事情都說完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盛鳴也不是個死闆的人,讓江瑞去收拾了幾間房間。
“明天早上再下山吧,這裡還算安全的啦,怨憎那群家夥不到不得已應該是不會上來的。”盛鳴打了個哈欠,從凳子上蹦了起來。她個子本就不高,站起來竟才和坐着的戚常樂差不多高。
蘇禦全程就沒怎麼說話,連帶着大廣也不敢多言,聽到盛鳴的話這才放松下來:“這裡有飯吃嗎?”
“你一個水仙花吃什麼飯?”盛鳴白了他一眼,“植物隻需要喝水不就夠了嗎?”
大廣淡定指向戚常樂:“可是這裡還有一個人類。”
盛鳴抱着手想了半天:“可是我們這裡不做飯啊……要麼我下山去找一本人類的菜譜過來?我們山上雖然東西少,蘑菇什麼的還是有的……”
“不用擔心我,我自己帶了吃的。”戚常樂站了起來,從背包裡拿出來自己帶的吃食分給了盛鳴一些,“這是我自己包的餃子,謝謝你們借房間給我們。”
盛鳴眼睛一亮,正要伸手去接,那盒餃子就被江瑞在半空中截住了:“……我餓了,這個歸我。”
盛鳴跳起來要打他:“我是你老闆!你居然敢和老闆搶東西?!”
戚常樂往後退了退,他可就帶了三四份,如果再給盛鳴一份,他們自己就不夠吃了。為了不會肚子餓,他還是先撤吧。
他轉頭去找蘇禦,原本站在他身邊的蘇禦卻沒了人影。
大廣過來攬住了他的肩膀,半帶着他向樓上走去:“走走走,我還是第一次來七處呢,上去看看!”
“蘇禦他……”
林城跟了上來,聞言推了推眼鏡:“我剛才看見他臉色不太好,應該是想一個人待會兒,說不定一會兒他就回來了。”
戚常樂茫然地朝樓下看去,盛鳴還在和江瑞搶餃子,還有一男一女就坐在不遠處靜靜地看着他們。
他還是看不見蘇禦。
他去哪裡了?
……
荒山上有一處斷崖,這裡也是七處的後面。
斷崖是山上唯一沒有被植被覆蓋的地方,從這裡看出去隻能看見無邊無際的飄渺雲海,而斷崖下則是望不到底的無盡深淵。
蘇禦盤腿坐在崖邊,盯着深淵看了半天,随手撿起手邊一顆石子丢了下去。小小的石子幾乎是瞬間就被雲海吞沒,等了好半晌也沒聽見落地聲音。
蘇禦收回手,不動了。
他就這樣看着起起伏伏的雲海,和自己腳下的三分地。
很久很久以前,他懷揣着期待,看過了恩人十幾次輪回的他把一切的不安情緒都藏進了心裡,來到七處登記了恩人的信息,希望不久之後的某天他也可以捧着純淨的靈雙手奉給恩人。
那時候盛鳴也和現在長得一模一樣,隻不過衣服還穿得奇奇怪怪,說話也沒遮沒攔:“哪有這麼快?這裡哪一個不是等了幾千年還等不到一句找到了?急什麼?”
蘇禦便學着沉靜下來,靜靜地去等待那一天的到來。可等他終于等到了這一天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還是那樣的無措,沒有一絲防備地得知了讓他心灰意冷的真相時,他恨不得付出一切讓時間倒退到他在戚常樂的入職書上簽字那天,親手把自己抹消。
明明隻要遠遠地看着他就已經很滿足了,為什麼要這樣貪心?
接近他,觸碰他……擁抱他,親吻他。
等到擁有太多之後,想要放手又是何其困難的一件事?這簡直是要他的命。
蘇禦從未感到如此迷茫,他像是被一塊巨石壓住了腳的登山者,不論他怎麼努力,這塊巨石他都無力撼動。
他想起幾千年前與戚常樂的初見,那時候的戚常樂是多麼的威風,指尖所到之處皆是蓬勃生命,可現在呢?隻要呆在他身邊,就是一盞随時都會消滅的油燈。
他的力量的确可以維持戚常樂的身體,不管戚常樂有什麼病痛他都可以為他治好,說什麼不死樹無所不能,到頭來他能為心愛之人做的竟然也隻有這些了——隻要他還是有靈的生靈,戚常樂和他在一起就隻有燈枯油盡這一條路。
除非從怨憎手裡把靈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