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第一次見他的妻子。
來不及多看,慌忙間我迅速收斂神色。
“納蘭大人。”我屈膝,後轉頭與他妻子相□□了點頭笑了笑,我不知如何稱呼,便低頭福了福身子算是行禮。
“這是,碧雲。碧雲,這是佟佳格格,是此次慶典都是佟格格着手準備的。”容若站起身來互相介紹道。
“納蘭大人說笑了”,我笑着擺擺手道:“不過是皇後娘娘給的面子大,我們也不過就是個跑腿的罷了。”
“還沒聽官人說起過妹妹呢,那妹妹可是常住在宮中?”
可以看出她不是經常出門,對宮内外一應事務也并不十分了解,不是妃嫔不是女官,怎會常住在宮裡呢?我又不是婢女。
轉念一想,我怎的對這素未謀面的婦人如此這般大的戒心和惡意?這樣不好,我在心裡暗自說服自己,要禮貌,要友善,然後彎起嘴角:
“不是的嫂嫂,這次是奉旨進宮辦事,今日結束我就出宮去了。”我盡量保持禮貌,卻也并不想同她解釋過多。
心裡有個什麼空了一下,突然感覺有些累了。挺沒勁的。
碧雲倒是很歡喜的樣子,聽到我的回複馬上湊過來拉住我的手說:“那以後可要好好跟妹妹作伴,我家裡本也不是京城的,在京中也甚少姐妹,以後妹妹可要常來府中玩,聽說東市那個布行當家的進了一批上好的料子,我一直想去看看,不如妹妹——”
我看了一眼容若,他露出了些微尴尬的神情,攔下了略顯激動的碧雲:
“萩——佟佳格格還要去忙,不要打攪了。”
說罷,他抱歉地沖我扁了扁嘴。我隻搖了搖頭,轉而向他妻子說道:
“以後也歡迎嫂嫂常來找我,容若哥哥忙,我們小女子可以自己尋些樂子。”
看着她有點寡淡的面龐瞬間明亮了起來,我也發自内心地笑了出來。
嫂嫂總要比姐姐叫起來生份一些,就像雖然玄烨是我表哥,理應我該管赫舍裡叫表嫂,但因兩人對脾氣,便喜歡叫姐姐。
在碧雲面前,姐姐兩個字我是叫不出的。
複又閑散說了幾句話,我餘光看到蘇麻還在尋我,便告辭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萩兒”
蘇麻喚我,向我這邊走來。
“姑姑您坐”
我起身搬來小凳示意她坐下。今日熱鬧人多,也免得她擋了别的妃子或達官貴人看戲的視線。
她屈了屈身子,沒有跟我客氣便坐下了。
“今日可是累壞了?”蘇麻笑着問道,伸手過來幫我把旗頭上沾的髒東西取了下來。
“托老祖宗的福,一切順利。”我順勢握住蘇麻的手,外人看來這一對主仆顯得很親密的樣子。
“老祖宗叫你過去呢,跟我這邊走吧。”
蘇麻看着我的眼神同第一次從慈甯宮出來那天送我時的一樣,我也不是很能看懂。
我回頭示意春桃跟上,便跟随蘇麻穿過人群向當朝權力最高點邁去。
領過賞,又陪老祖宗唠了會,她便說自己要回去歇着了,讓蘇麻去叫了赫舍裡,一同伺候着回宮,我也陪着送她離開戲場。
看着皇祖母和皇後走了,其他妃嫔和皇室成員也都動了散場的心思,故沒過半個時辰,場上基本上就清空了。台上還有一折子戲沒完,在我沒叫停之前演員還在演着。
我兀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眼前繁華後的一地狼藉發愣。
說不上是啥大成就,但至少也算是來這裡之後做的第一個項目。
之前做投資工作的時候,每當deal close的那天,團隊都會去慶祝,但我總是做最後走的那個人,把這個項目的過往資料文件全部打包好整理上傳到雲上以做備份,多想留存點照片以後回憶啊。可惜現在這個時代沒有互聯網,甚至連電燈都沒有,我看着四周搖曳的宮燈想着。
入夜後開始刮風,蠟燭已經被風吹熄了幾盞,明暗交錯感覺就像人生。周圍觀衆散場,工人來來往往仍熙熙攘攘,想到剛才容若和,他旁側的妻,我又兀自有點說不清的難過。
春桃站在我身側試探性地說:“小姐今日辛苦了,現下起風了,我們回吧?”
“各宮的主子們可都走了?”我起身,揚起右手示意台上的團隊可以歇着了,班頭看到我的手勢方才停止,退場禮儀依舊,謝幕,離場。
“恩,皇太後走後,各宮的主子也就都散盡了。”春桃回我。
“皇上,可也走了?”
“小姐,皇上他,很早就離開了。”
今日确實多喝了幾杯,一來架不住各路敬酒,二來也是看着宮宴完滿舉辦,至少老祖宗那邊還算滿意,心裡便也一顆石頭落了地,整個人松懈下來了,故有些貪杯。
感覺頭暈暈的,我複又問道:“容若哥。。納蘭大人,他可也走了?”
我低着頭嗫喏着問。
“小姐?”春桃以為自己聽錯了,試着喚我。
“哦,沒事。春桃啊,今日宮門閉的晚些,走吧,陪我沿着湖轉轉。”
撤掉了台上的聲音,這場子裡就隻剩風聲了。
臨走前我還不忘從沒撤走的某個桌上,順了大半壺燒酒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