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繭打開了。
搭出樹繭的樹枝迅速分開,化作粗長的觸手朝某個方向伸去。
三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被重陽木推出了樹繭。
與此同時,觸手捕獲到沾着營養液的獵物,再次回縮,一來一回間,被枝條捆住的人與他們擦肩而過。
謝浮玉看不清對方的臉,隻能從模糊的身形輪廓分辨出那人應該是個男生。
事發突然,樹繭從打開到閉合,前後不過十多秒,走出樹繭的時候,謝浮玉下意識閉了閉眼睛,緩緩睜開後才發現,風已經停了。
樹林裡一如往常的昏暗,但頭頂隐約有光落下,朦朦胧胧,仿佛燈罩表面蒙着一層薄紗,現在應該還沒到傍晚日落。
“才三點十五。”祝析音貢獻出最後一點手機電量,打開了手電筒。
白蒙蒙的光繞着三人照了一圈,她低下頭辨認位置,蓦地手一頓,有些難以置信地把鏡頭往左前方挪了挪。
視野中出現了第四雙鞋。
祝析音倒抽一口涼氣,冷不丁将對準地面的手電翻上去。
“哎哎哎,是我是我,别晃燈了哎!”面前響起陳滔的聲音,男生擡臂遮住臉,避開了那道直射眼睛的光束。
祝析音移開手電,狐疑地掃了他幾眼,輕嗤道:“裝神弄鬼。”
樹繭抓人的動靜不小,這人卻站在路中央一聲不吭,鬼鬼祟祟,形迹可疑,保不齊一直在暗中觀察他們。
陳滔簡直冤枉,除了謝浮玉和殷浔,剩下的玩家無一例外都認為祝析音已死,剛才乍一眼看見樹叢後走出祝析音,他差點吓得厥過去。
“而且我們手裡沒有能用的照明設備了,”陳滔苦惱地撓了撓頭,“你能不能把手電朝下打一點?”
祝析音拿不準這幫人是好是歹,曲肘杵了一下身側的兄長。
謝浮玉接過手機,替他照亮路面,“你們在找什麼?”
“碎玻璃瓶。”陳滔沒擡頭,半蹲下來,仔仔細細确認附近的情況,“别亂動啊,地上可能還有液體殘留,你們再沾上,袁祺可就白幹了。”
聞言,謝浮玉擡眸,朝他身後看了一眼,沙暴過境,玩家人數銳減,算上他們三個,林子裡勉強還有十人,儲傑正帶着其餘人收拾帳篷。
袁祺不在,聽陳滔的意思,幾分鐘前被重陽木抓走的人應該就是袁祺。
新人都有一次試錯,那棵樹又不喜歡吃人,謝浮玉并不擔心對方的死活,隻要他們順利拿到火種,袁祺就不會有事。
比起進去的人是誰,他更在意玻璃瓶破碎的原因。
是受到攻擊不小心掉落,還是被同伴背刺,無意間沾到了?畢竟主動捏碎瓶子的可能性很小,玩家彼此非親非故,謝浮玉不認為袁祺肯為他們犧牲自己。
“他的瓶子是怎麼碎的?”
“袁祺嗎?”陳滔搓了搓臉,擡起一雙通紅的眼睛,“袁祺是自己弄碎瓶子的,嗐,早知道不跟他講那麼多了。”
謝浮玉和殷浔被樹抓走後,沙暴很快停了下來,儲傑挨個清點人數,最終把疑似進入樹繭的101号房全員都列入了死亡名單。
但不知道是不是謝浮玉曾救過自己的緣故,陳滔總覺得他們還活着。
“我進過樹繭,樹吃人的時候會發出類似咕咚咕咚的咀嚼聲,當時的樹林卻很安靜。”他歎了口氣,繼續說,“袁祺那會兒躲在我隔壁,我就把我的猜測告訴他了。”
本以為袁祺會笑他異想天開,可男生隻是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英雄所見略同。”
陳滔不清楚對方究竟掌握了多少線索,兩人蹲在樹後聊了一會兒,袁祺忽然說他能讓樹繭再次打開,陳滔都沒來得及問清具體該怎麼做,就被他一巴掌推遠了。
然後是玻璃瓶落地的脆響,快速爬行的樹枝在林間掀起一陣風。
陳滔辨不清方向,隻聽見一句夾雜在風中的囑托,“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轉告謝浮玉,我們還會再見的——”
“謝哥,你們之前認識嗎?”陳滔看謝浮玉的眼神有點奇怪,雖說對方不久前才用道具救了他,但陳滔自問做不到像袁祺這樣冒險。
袁祺決定救人時明顯有恃無恐,抛開新手保護不談,他似乎非常信任謝浮玉,甚至敢将自己的命寄托在一個沒見過幾面的人身上。
不明所以的何止陳滔,謝浮玉在腦海中搜索袁祺這個人,确定除了第一天袁祺不小心撞到他以外,兩人并無其他交集。
謝浮玉按了按眉心,決定等離開副本後,找袁祺當面對峙。
眼下時間有限,他們得盡快走出這片樹林,否則一旦日落,濃霧圍住招待所,在外行走将更加危險。
況且,受到沙塵暴影響,幼苗林裡的樹折損過半,沒人能夠完成今天的種樹任務,駐紮野外還有可能遇到第二次沙暴。
擺在衆人面前的,隻剩下唯一一條路。
“哎,可算找着了。”陳滔撿起手邊的樹枝,把玻璃渣拱遠,然後撐着膝蓋站起身,後退幾步,示意謝浮玉他們跨過來,“跟着我走,千萬别踩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