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如山很快在附近的茶樓裡包了一個大大的雅間兒。
幾杯清茶過後,柳玥慢慢穩下心性,隻是瑞帝得臉色依舊黝黑如墨,讓她微微有些頭疼。
隔着一架屏風,沈夫人倒是不再尖叫哭喊,隻是眼睛癡癡地看着屏風那邊,是不是還像個小孩子似的傻笑:“玥兒,玥兒回來了,告訴你爹沒?”
沈業神色複雜地看着母親,重重歎了口氣,點點頭。眼下瑞帝似乎是氣極,希望父親趕緊來滅火,要不母親這樣沖撞寵冠六宮的柔妃,可怎麼收場?
不一會兒,雅間兒的門吱呦一響,沈業眼睛一亮,剛要起身,沈夫人卻更快地沖了過去。沈忠一開門,就看見夫人朝自己奔來,臉上是很久沒有過的大喜之色。他趕忙接過人,緊緊摟住,沈夫人緊緊抓住沈忠的手臂,先是上氣不接下氣地大笑了幾聲,然後眼淚就淌了下來,“沈忠!沈忠!我們的女兒,她,她,回來了!她真的回來了!咱們尋了十二年的小女兒,最疼愛的小女兒,真的回來了······”
沈忠皺了皺眉,眼眶很快紅了,随即,他軟下語氣,輕撫着沈夫人的背:“好好好,回來了,我們一家三口團聚,好。夫人,不要哭,要笑,咱們的幺幺最喜歡笑了是不是?”
沈夫人像個小孩子似的猛點了點頭,“嗯,我要笑,我要笑,嘿嘿,我們的幺幺最愛看我笑了。”
柳玥依靠在瑞帝的懷裡,看着這一幕,心緒忍不住又亂了起來,她聲音微啞,硬着頭皮問了句:“那就是清遠侯?”
瑞帝臉色稍霁,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柳玥輕歎了口氣,這皇帝也太小心眼兒了:“沒想到這清遠侯看着威儀赫赫,卻是個分外寵妻的癡情男子呢。”
瑞帝冷笑一聲:“你這是在點朕?”
柳玥扁了扁嘴:“嫔妾可不敢,皇上生起氣來可怕極了。”
瑞帝手緊握成了拳,随即又慢慢松開,黑沉的臉色慢慢松動,語氣些許不自然:“朕怎麼會生玥兒的氣?”
若放在平時,柳玥才不會傻乎乎地追問下去,但眼下,似乎隻能摸摸虎須,才能讓紛亂的思緒稍定:“那皇上在生誰的氣?”
瑞帝皺眉看向柳玥,“朕是在生自······”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又轉過臉去,聲音清朗地對沈忠喚道:“沈愛卿來了?”
沈忠聞言,忙把夫人交給兒子,随即跪下重重給瑞帝行了個禮:“微臣見過皇上,皇上聖安。微臣内子攪擾柔妃娘娘,微臣又匆匆來遲,還請皇上恕罪。”
“愛卿免禮,你我之間,不必如此拘禮。”
沈忠再次向瑞帝行禮:“皇上厚愛,臣銘感在心,更應恭敬守禮。”
沈忠的聲音朗朗,柳玥聽了隻覺得心更慌慌的,今日無論是沈夫人也好,還是沈忠也好,都給她一種極其詭異的感覺,但這種感覺并不驚心,隻是讓她皺皺地疼······
春芳察覺出柳玥的異樣,忙湊近她喚了聲娘娘。
柳玥回過神來,緊緊抓住春芳的手:“一會兒,我若有什麼異樣,你要即使提醒我才好。”從方才瑞帝兒反應當中不難看出,這個清遠侯簡在帝心,地位不是一般王侯将相可比的。若是她稍有不慎,便要掀起帝王心中無盡的猜疑與防備。
沈忠起身後,餘光一瞥,柳玥的容顔便落入眼底,幾乎是一霎那,他的心縮了一下,繼而疼痛蔓延全身。他忽地正過臉,也不顧瑞帝還在,就直直地看着柳玥,眼眶再次紅了起來。
柳玥覺察到沈忠熾烈的目光,她強忍着沒有回視,隻是微低着頭靠向瑞帝:“皇上······”
瑞帝皺了皺眉,随即輕撫了撫她的手:“愛妃莫怕,這是清遠侯。”
柳玥輕舒了口氣,随即強打起精神朝沈忠颔首:“見過清遠侯,本宮本懷着身孕,受了驚吓,身子不适,還請侯爺不要見怪。”
柳玥的聲音細細柔柔的,倒是讓沈忠心神略穩了穩:“娘娘言重了,都是臣的不是,還請娘娘恕罪。”
“無妨,隻是方才本宮在歇息,不知侯夫人如何了?”
這一問,沈忠還沒來得及回話,沈夫人倒是笑嘻嘻地說道:“阿娘自是沒事,大娘見了你啊,就什麼都好了。”下一刻,她眼淚立刻落了下來:“乖幺幺,讓阿娘抱下你好不好?你走丢的時候才六歲啊,阿娘每天每天地想你,眼淚都快哭幹了,眼睛都快哭瞎了。”
沈業這時候緊皺着眉頭,拉了拉沈夫人的衣袖:“娘,您清醒清醒,那為可是皇上的柔妃娘娘,怎麼可能是小妹呢?”
沈夫人一下瞪住沈業:“我的女兒我怎麼認不出?你看她今年是不是十八歲了?啊?她後背上還有一塊月牙兒形的胎記,這些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娘!”
“好了!”沈忠立刻瞪向母子倆,“還不快把你娘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