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玥微眯着眼,輕挑了下柔麗的眼尾,眼看着宮中就要進新人,而三年一度的秀女大選也不遠了。宮中一旦熱鬧起來,人心就會變得更加複雜,作為一個上位者,自然首先要攏住底下人的心,而威逼利誘隻是淺顯的手段,讓她們看清楚宮中的形勢,她們才知道誰才是宮中最值得依靠的大樹,那麼長遠的利益不自然就來了?
果不其然,七日後,各國的貴女便都入了宮。但因着年關将至,後宮事物繁忙,再者新妃們還要學習宮規禮儀,便先入住儲秀宮,隻等來年開春再正式冊為妃嫔。饒是這樣,陳皇後也安排新人在除夕宮宴上各展所長,又提議晉位舊人,一手平衡玩得爐火純青。
雖說大封六宮一半設在除夕宮宴上,增添春節的喜氣,但也不是年年如此。陳皇後是抓住了萬國宴的興頭,瑞帝自然高興,便大手一揮,新妃舊妃一并封了。
其中草原來的姐妹花分别封為了和貴嫔、敏嫔,樸國來的一位貴女被封了白嫔,而陳皇後心心念念的蒲國公主則隻封了個婕妤,不過好在有個封号名妩,倒是襯了這位的品性。柳玥心裡冷哼一聲,陳皇後先前一聲不吭,卻盡是在宮宴上耍手段。她這時阻撓,便是礙了後宮衆人的眼,就順手推舟,借着榮王說事兒,冊了靈貴嫔為昭儀。而陳嫔打理尚衣局有功,便晉位成了貴嫔,賜号順。
陳皇後聞言,氣血翻湧,臉上神色變化莫測,想要開口勸阻卻怎麼也吐不出字兒來。晉封後宮是她提出來的,她攔着皇帝不封俪貴妃的人,隻封她的人?當着滿朝文武、皇親貴戚的面,怕不是要被人笑話小家子氣?
可如果不說,俪貴妃手下就有了兩位主位娘娘,更何況賢妃這條陰溝裡的蛇,那她的宮權還能拿穩嗎?想到這裡她還是忍不住冷冷地刺了俪貴妃一眼,“貴妃妹妹當真喜愛靈妹妹和陳嫔,當真是姐妹同心,在這後宮互相扶持,自然是水漲船高啊。”
柳玥坐在瑞帝身側,直接就掠過他,和笑吟吟地和陳皇後對上:“臣妾不才,一切都是皇後娘娘教導的。您那樣看重新進宮的姐妹,尤其是妩婕妤,臣妾身為嫔妃之首,自然要多跟娘娘學習、和睦宮闱呀。您說呢,皇上。”
這聲嬌滴滴的“皇上”喚得瑞帝後背發麻,不過他假裝聽不見似的嗯了聲,然後拿起桌上的水晶葡萄就開始哄榮王。因着妩婕妤最終進宮的事兒,俪貴妃可沒少和他鬧脾氣,害得他連寶貝兒子都見不到,今日宮宴,他可得逮着這小崽子好好親昵一番。至于貴妃和皇後,就自個兒鬧騰去吧。
榮王這小家夥兒,一雙眼睛黑亮黑亮的,不知是格外早慧還是心有靈犀,抓着瑞帝的大手就奶聲奶氣地喊:“爹爹喂,爹爹喂。”
瑞帝龍顔大悅,自然親手為兒子剝起了葡萄,全然不顧台下衆臣子和皇室驚異的眼神。至于陳皇後,此刻連和俪貴妃争寵的心思都沒了,腦海裡隻剩下那幾句“爹爹喂,爹爹喂”。俪貴妃也有些訝異,其實這稱呼在玉照宮是再尋常不過的,隻是到了宮宴上,榮王都是在她身邊,并不曾像今日這樣被瑞帝抱在了懷中親自照顧。
年底事忙,加上柳玥和他鬧小脾氣,連玉照宮的門兒都沒讓進,可不過就過了七八天,瑞帝就這般寵愛榮王,以至于在這樣的宮宴上毫不顧忌地讓榮王叫他爹爹?看着眼前父慈子孝的畫面,柳玥心底并不全是喜悅。榮王太小了,天子的寵愛是他莫大的榮耀,可也是他未知的劫數。
想到這裡,柳玥還是忍不住小聲埋怨道:“皇上在玉照宮中也就罷了,這是宮宴上,也容得榮王胡鬧,就不怕教壞了他?”
瑞帝瞥了眼柳玥,渾然不在意:“你這個狠心的母妃,不讓朕見自己的兒子。怎麼,朕好不容易見到榮王,還不能好好親近一番了?”
柳玥氣得隻哼氣:“那也要适可而止,您這樣寵壞了他可怎麼好?”
瑞帝渾然不在意,抱起榮王親昵了下,又把他緊緊抱在懷裡,手法看着是相當的熟練了:“朕的兒子豈會有孬種?稷兒,瞧瞧你的母妃,竟是看咱爺倆親昵,吃醋了,要挑撥離間呢。”
榮王聞言,小眼睛偷偷看了眼柳玥,便緊緊抱住瑞帝的脖子,軟糯糯地撒起嬌:“父皇,父皇,我要父皇。”
瑞帝笑意更濃,慈愛地摟緊了小家夥兒:“真是朕的好兒子,稷兒這麼乖,父皇自然是越看越愛,朕倒要看看會有人說什麼。”
說着,他擡頭淩厲地掃視了一圈,那些心懷各異的臣子們便都低下了頭。
此時,柳玥的臉色并不比陳皇後好看多少。這個小兔崽子簡直沒良心!不管養了他多久,見了瑞帝就看不見她這個親娘了。再者,瑞帝如此堂而皇之地寵愛榮王,毫不避諱外人,真真是讓人······
劉太後瞥了眼皇帝父子,又瞧了瞧兩位兒媳婦的臉色,臉上有了種了然,眼底卻不免染上了層哀色。頓了頓,她便對柳玥說道:“俪貴妃,哀家有些不勝酒力,你能否扶哀家去偏殿透口氣?”
柳玥被劉太後的聲音抓回了神,她自然隻能欣然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