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陶土碎裂的脆響在黃昏的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仿佛命運在無聲地嘲笑她無畏的掙紮。
蔡朝纖細的手指停駐在新生的裂痕上,指腹微涼,觸碰到的是不再是溫熱的人類肌膚,而是冰冷堅硬的陶土。這具身體裡沒有血液流動,沒有心跳,隻有死寂。
可偏偏,她的靈魂卻如此鮮活地痛着。
“又裂開了啊...”
她在心底輕歎,黑沉的眼眸映着天邊将熄的殘陽。
五十年前,這具身體也曾這樣支離破碎,隻是那時流出的,是殷紅的血。如今連血都沒有,就這樣靜靜地龜裂着,無聲無息地走向腐朽。
風掠過河畔,吹亂了她額前的碎發。她低頭看着身上殘留的火鼠袍,那鮮豔的紅在她看來格外礙眼。
記得剛蘇醒時,她曾天真地以為,至少犬夜叉,總該會為之欣喜吧?
可當他用那雙金色的眸子複雜地看着她,當他脫口而出的話時。她才明白,死亡不僅帶走了她的生命,更永遠定格了她在所有人心中的位置。
就像原著中桔梗的結局一樣。
“真是可笑啊...”
徒增了一些毫無意義的舉動。
蔡朝微揚的唇角帶着幾分自嘲,指尖卻不自覺地收緊了衣領。
河水的嗚咽聲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桔梗松開手指一抛,看着那抹紅色在湍急的水流中掙紮了片刻,很快就被卷入漩渦深處。就像是那些注定無法實現的期許,那些渴望被達成的目标,終歸是要随波逝去的。
但奇怪的是,當最後一角紅布消失在視線中時,胸腔裡那種被鐵鍊緊縛的窒息感竟也慢慢消散了。
也許,這裡面也有釋然?
五十年前那個背負着全村人性命的巫女,那個必須完美無缺的守護者早已死去。如今站在這裡的,隻不過是一個連生死都超脫不了的遊魂罷了。
她低頭看着自己毫無生機的手掌,感受着體内緩慢流動的靈力。雖然不及全盛時期的十分之一,但這種純粹屬于她自己的力量,無需為任何人負責的力量,反倒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晚風穿過她殘缺的衣袍,揚起的黑發像是無聲的旌旗。
死亡讓她卸下了巫女的重擔,而這具連眼淚都流不出的陶土之軀,反而給了她不受世俗約束的自由。
“這樣...也好。”
我就不必手下留情了,犬夜叉。
她面容如被冰雪覆蓋,散發着寒意。
身後是永遠回不去的過去,但前方是連死亡都無法束縛的未來。她系緊了肩上紫色的錦衣,随手用旁邊的藤條系緊腰間,緩步走近林間。
--
暮色漸沉,林間的光影悄然變換。
桔梗的腳步緩慢卻堅定,黑發因戰鬥和跋涉而略顯淩亂地垂落肩頭,錦服的裂口在晚風中輕輕拂動,露出其下蒼白的肌膚與隐約可見的裂痕。她抿着唇,目光掃過四周,每一寸視線都像在衡量這片荒蕪的土地是否足夠安全。
必須要找一個休憩之所。
殘破的身軀如同被撕裂的布偶,雖不至于散架,但河水的侵蝕與靈魂的灼痛讓她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無聲的忍耐。她需要一處安全的地方……一處能讓她暫時放下戒備的地方。
撥開擋路的藤蔓與枯枝,她忽然停住腳步,漆黑的眸子微微一亮。
面前的是一株參天古榕,粗壯的樹幹盤錯虬結,蒼老的樹皮猶如古老的鱗甲,溝壑間沉澱着歲月的痕迹。樹冠如巨傘般撐開,無數氣根垂落形成天然的帷幕,仿佛将外界的一切紛擾都隔絕在外。
就是這裡了。
她輕撫樹幹,掌心下的樹皮粗糙卻厚實,帶着沉甸甸的生命力。若是沒記錯,這是一株少說也有數百年的古榕,在妖氣橫行的島上仍然屹立不倒,本身就有可能已經具備靈智,但她并不擔心,因為植物類的妖物都比較懶,前提是不傷及對方。
她微微阖眼,心底泛起一絲難得的安心,再不‘修補’身體,她也快要魂飛魄散了。
但此刻還不到徹底松懈的時候。
她的目光驟然轉冷,單手扶上背上的長弓,靈力凝成的箭矢在指間無聲成形。數道銀芒如流星般掠入四周的灌木。
“嗖——嗖——”
一聲短促的哀嚎後,幾隻潛藏在陰影中的小妖倉皇逃竄,剩下的早已被淨化得連灰燼都不剩。桔梗收回手,呼吸略顯急促,指尖的靈光也微弱了幾分。
此刻使用破魔之箭還是太勉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