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為何啞奴神力低微的原因,她還隻是尚未位列神位的少神,一無廟宇,二無供奉。
但三清河神與旁的神祗并不相似,她一向不不在意這些供奉,也未曾動用神族威望為自己修建廟宇。
這尊破舊的廟宇,還是周圍鄉民自發為她修建的。
隻不過此一時,彼一時,曾經香火興旺的河神廟,如今隻剩下斷垣殘壁了。
“我是妖族,無法進入神廟。”狐狸在殿前停住了步子,轉頭看向身側的樓雲挽,神色複雜:“你......進去看看她吧。”
三清江的河神廟本就不大,再加上廢棄已久,四周的梁柱早已腐朽破敗。
高台之上,手捧靈珠的女子靜坐在蓮花之上。
她的面容早就因為時間的流逝在模糊不清,衣擺處的金漆被人惡意刮下,留下一道一道刺目的裂痕。
就連手臂上也被潑滿了墨水。
三清河神,靈泷。
她悲憫的笑着,好似衆生喜怒,與她毫不相關。
“叮鈴鈴——”
一個銀色物件飛舞着一下子撞到樓雲挽身上。
“鈴铛!”
“樓挽挽!”鈴铛哇的一聲撲進她懷裡,“你怎麼才來啊,該死的九劫塔把我困在這裡,我是出也出不去,尋也尋不見你。”
“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雲傾天宮了。”樓雲挽擰眉,“甯擇玉他們都失憶了,我來三清江就是為了找到出去的線索。”
“挽挽,你聽我說,”鈴铛反應過來正色道:“這裡是九劫塔的山海境。”
作為上古器靈,鈴铛記憶裡的傳承要比極北之淵的古籍更完整。
“是神塔和九尾狐的幻術共同織成的小世界,凡是進來的人都會不可控制的會忘記自己的身份,然後......”按照命運的軌迹走向既定的結局。
果然,樓雲挽心中一沉,她的感受不是錯覺,這些日子啞奴的情緒對她的影響是越來越大了。
經常有那麼一瞬間,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上古神族的幻境裡,還是真的成為了那位命運凄慘的少神。
“如果我沒猜錯,妖鬼陣就是出去的關鍵。”
當年的三清江究竟發生了什麼?
沉浸在談話中的一人一鈴铛沒有注意到在樓雲挽進來的那一刻,河神手中的靈珠閃了一瞬。
“樓挽挽!”
在鈴铛的尖叫聲中,樓雲挽捂住心髒,身體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再一睜眼,眼前已是換了一副場景。
腳下是柔軟的白色河沙,水草搖曳,陽光落在水底隻留下柔柔的水波紋。
這裡難道是三清江底?
可她不是在河神廟嗎,為何會來到這裡?
“......,又跑到哪偷懶去了?”
随着不遠處溫柔的女聲響起,樓雲挽發現自己的身體動了起來,她上前幾步穿過一簇水草,來到一處小屋前。
“母神!你看,我新雕的小塔!”
稚嫩的少女聲婉轉明媚,讓人很難想象她後來嘶啞不能出聲的樣子。
難不成這裡是啞奴的回憶?
啞奴蹦蹦跳跳的推開門,屋内身着淺藍色衣袍的長發女子溫柔的看着她。
“雨季要來了,祈願的鄉民也多了。快去檢查一下鎮江石,莫要出了差錯。”
“我知道的母神,您也别太操勞了。”啞奴乖巧的點頭,想了想又提醒道:“雲傾天宮來信,說是那位荼音神女要降臨三清。”
樓雲挽附在啞奴身上,心緒複雜。
這樣一個愛護百姓的女子,真的會是日後犯下滔天之禍的罪神嗎?
不過荼音不是生來體弱,她來這三清江做什麼?
沒等三清河神回應,小姑娘就笑眯眯的溜出門去,“青丘的那些狐狸總來送果子,江裡的貝殼最是好看,我給他們送去一些。”
接下來的日子,樓雲挽跟在啞奴身邊,看她和岸邊草木精怪打成一片,幫助鄉民渡過汛期......
小姑娘最大的喜好便是日日雕刻各式各樣不同的小塔,那些木塔形狀各異。
“這個是送給青丘狐狸放妝匣的,那些都是漁民們保平安的。還有這個......”她的目光投向手中最後一個已經初具雛形的木塔,“那是留給母神溫養神魂的,她日日操心三清江的事情,神力都暗淡多了。”
很快,便到了荼音神女降臨的日子。
身着淺粉色牡丹大袖的神女車辇飄飄然落在江面上,衣着華貴的神女沒有給周圍迎接的精怪一個眼神,急匆匆邁進了河神的小屋。
樓雲挽陪着啞奴坐在台階上,三清河神的寝殿裡燈燃了一夜。
......
另一旁,鈴铛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樓雲挽急得團團轉。
入戲越深,出戲越難。
再這樣下去,女君就要完全被山海幻境同化,徹底成為三清江的少神啞奴了啊!
砰——
河神廟本就破敗的木門在重擊下瞬間四分五裂,吓得鈴铛從樓雲挽身上蹦起來。
“你你你......”
它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出現在房間中的人影。
“你怎麼想起......”
那人神情清冷,九條長長的狐尾在踏進房門的瞬間淡去。
他手裡握着一柄五色琉璃光的長劍。
那是……
破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