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世駭俗的一面雲棉沒撞見,隻知醒來時,家裡多出一位老先生,一問才知是家裡請來授課的夫子。雲棉笑着鞠躬與夫子打招呼,心下卻如臨大敵。
昨天才聽紀路驿說,今天老夫子便到家了。其中原由不言而喻,如此趕進度,無非就是紀路驿快要出發離家了。心裡知道是一回事,紀路驿不說也是一回事。
晚上睡覺前,雲棉雙手圍着紀路驿的腰,臉貼着他溫熱的頸脖,毛茸的卷發在紀路驿臉頰胡作非為,有些癢,紀路驿輕輕撥了撥。
雲棉語氣有些悶:“路驿哥哥,我想學刺繡。”
讀書寫字是紀路驿想他學的,刺繡卻是他有點喜歡的。沒接觸前,這是女孩子才做的事情,後來能妞妞的娘學了一下,眼見一條一條不同顔色的線,一條帕子,一根小小的針在他的手中變成圖案不一的帕子,甚至在衣裳和鞋面上繡一繡,便搖身一變成了金箔箔。
令人歡喜。
這樣的轉變讓雲棉心中喜悅,是除了紀路驿以外第二個令他心生歡喜與喜悅額事情了。
小孩難得提要求。紀路驿無有不從,第二天便為他請好了刺繡的師傅,雖然不是什麼大名家,但是也頗有名氣。
許多事情都按部就班地進行中。雲棉想要的,紀路驿立即就能答應,想吃豬蹄,立馬就有;上學就在家裡,刺繡也在家裡,夫子師傅均被請回家中。因此水仙兒和妞妞便也不去學堂了,虎子在家學不住,刺繡更是唯恐不及,依舊每日到學堂去。
事情安排妥當,老獵戶便帶着胖東入山打獵。
初秋搬來老獵戶家裡,如今老獵戶不在家,幾人也怡然自得,完全當是在自己家裡。時間飛逝,很快冬天便來了,老獵戶與胖東趕在初雪前回到家。
迎來初雪那天,細細的薄雪在風中飄絮,零星落在老獵戶屋頭門前幾人身上,其中虎子妞妞水仙兒将雲棉包圍在中央,老獵戶與胖東站在前方,與紀路驿說話。細軟已打包完畢,背在紀路驿的肩頭,老獵戶叮囑完便往旁邊讓了讓。将時間與地方讓給紀路驿與雲棉。
到底還是到了分離之時。
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離别,這樣的場景雲棉已經夢過多次,每次都潸然淚下,這次在現實裡卻忍下了,淡淡地笑像大發慈悲的夫人,笑着說:“早去早回。”
“我會一直等你的,等不到......”後面的話雲棉沒有當中衆人的面說出來,但紀路驿卻知道他要說什麼,看着他沉重點頭:“放心,等我回來娶你!”
離别總是不好受的,何況紀路驿最大的願望就是讓雲棉過上好日子,讓他别在受苦,才上兩天學就帶了一身傷回來,此次一别,紀路驿無法在身邊,也不知道雲棉能不能好好保護自己,可許多東西都要這樣細究,就無法離去了,便強忍着不舍,紀路驿仰天大言不慚:“讓你當将軍夫人!”
紀路驿總是這樣霸道,霸道到了雲棉心裡去。沒給時間讓他害羞,紀路驿已然策馬奔騰,呼嘯而去,直到飄雪下那道策馬奔騰的背影逐漸消失,見不到一點光影。雲棉才被人架着回了屋裡去,,這下才反應過來,腿已經不會走路了。
以為在夢裡哭了那麼多場便沒有眼淚了,後面才發現是不願在紀路驿面前哭,被架房裡後,胖東将他放在椅子上,見他臉色差到沒邊,喊了好幾聲沒動靜,低頭一看亮晶晶地淚水像小溪一樣源源不斷。
胖東心下一驚,嘴巴張張閉閉想說什麼卻發現不知該說什麼,所有人都知道雲棉于紀路驿而言如珍如寶,雲棉不聲不氣,瞧不出紀路驿對他來說是什麼。
現下才算是有了實感。
兩人根本分不開......
雲棉也不想哭的,可是眼淚自己要出來,他根本控制不住。尤其是送走了紀路驿後,後知後覺整個屋子都是紀路驿的味道和影子,卻沒有他的蹤影,床鋪是他鋪的,衣櫃是他打理的,梳妝台上的小東西是他買回來的。
一切的一切,除了紀路驿本人,都是他的影子,下次見面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