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靈時,葉音看了眼人群飄然若仙、格格不入的他,冷哼一聲,與溫明澤一同起駕回宮。
靈時之母,這世上唯一的親人高太妃,被僖妃下了毒,那慢性毒藥,隻有溫明傑知道如何解,現下他死了。
葉音可以解,但為何要救他的母親?
痛失親人,愛而不得,活在愧疚、痛苦當中,這樣的一輩子,于他這要成佛的人來說,也足夠了。
回了留仙宮,葉音讓桃寶把金銀珠寶、绫羅綢緞打包到了空間裡。
又找來綠雲,對她道:“我要離開皇宮,你是想還去伺候高太妃?還是出宮?”綠雲自成為她宮女的這些日子,伺候得很好,對于讓自己高興的人,她一向不吝啬。
綠雲歡喜的面上浮現不加掩飾的錯愕,她疑惑且驚慌道:“離開?!您要到哪裡去?”
這些時日,綠雲作為俪貴妃身邊的寵婢,或高貴或卑賤的人都來讨好,奉承恭維不說,還送上平常見了卻不是自己金銀珠玉。這些日子,她像踩進了雲端裡,可軟綿綿的,一點都踏實。
直到葉音看完敬王行刑回來,她才猛然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伺候一位盛寵的貴妃的基礎上。
她眼神閃了閃,不舍道:“娘娘為何要走?皇上愛重您至此,賞下不計其數的寶貝,又将您封為貴妃,還是俪字這樣貴重的封号。”
葉音面上笑笑,覺得她很可憐,見到這點東西,就以為永安帝動了真情。連皇後之位都允諾不了,何談其他?溫明澤于她,許多男人對她,不過是見色起意。才子佳人一世一雙人的重諾,也多是笑話罷了,這封.建時代更是對男子有利,可以風花雪月,偶爾為愛人寫下無數感懷的詩詞,就是情深不已了。
思想不在一個維度,也無法溝通,葉音遂微笑問她:“那麼,你想如何?你心裡想必還有一條出路,那就是成為皇帝的女人。”
綠雲大驚,欲辯解。
葉音卻道:“不必。這三條路,你選一條吧,也是你伺候我這些時日盡心了。”
綠雲凝視着葉音豔美的面龐,知曉她是認真了,一咬牙下定決心跪下道:“娘娘,奴婢想去伺候皇上。”皇上是那樣年輕的溫柔天子,後宮美人如雲,她也有姿色,雖不如貴妃,但也勝過那些清秀之流的,憑什麼沒有一席之地?
“好。”葉音輕輕點頭。
她把此事與永安帝說起,溫明澤道:“朕如果答應了,貴妃會留下來嗎?”不管是為她的姿色,還是那神鬼莫測的手段,當然,後者遠勝過前者。
葉音搖頭:“你未成為真正的九五之尊,還比較讨人喜歡。等你手掌大權,萬事随心所欲的時候,一顆心就被皇權磨練得深沉,便不招人喜歡了。而且,我不喜歡猜别人的心思。”
溫明澤沒料到她看得這樣透徹,怔了下才道:“朕會秉持初心的。”
葉音不在意道:“那你加油。”旋即道:“我走了。”
這走,是真的走了。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溫明澤追出去看時,葉音早已沒了蹤迹。窮其一生,他再也找不到了。
翌日,永安帝下令空置留仙宮,并冊宮女姚氏綠雲為美人。後宮一時掀起軒然大波,沒了個專寵的貴妃,她們就各展所長,努力争起寵來,姚美人這個小角色,很快就淹沒其中,不為人知了。
九宮山上,五靈觀中。
葉音來這裡,是為了找到張不寝的先祖,把這個名字傳給他。因先皇是嗑丹藥嗑死的,他駕崩之後,道教就受到了打擊,加之皇家的戰王都出家為僧了,五靈觀就香煙寂寥了,且與無相寺在九宮山兩座峰上,門庭顯得愈加冷落。
讓她沒料到的是,居然沒找到張不寝的先祖,反而看到了惠安。問他是如何來這裡的,他道:“處刑敬王時,師叔與我來看,遇見了一位道士,他見我就喜,言:‘我看小師父骨骼清奇,不如投入我門下?’我并不理他,可師叔卻說好,等那天回寺裡後,師叔就召集衆僧,說要蓄發還俗,終生不再侍奉佛祖。住持氣得暈死過去,說葉姐姐你是個妖女,勾得師叔背離佛門,他定要除之。師叔隻是臉色很冷地讓師兄們把住持送下去,還以戰王的身份下了一道命令,他有生之年,無相寺不得受人香火。既是這樣,佛寺裡的師兄就都走了,我被師叔丢到了這裡來。”
他說了這許多,葉音卻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想起什麼忽然問道:“你這新師父,姓什麼?”
惠安道:“俗家姓張,諱五靈。”葉音正要去找張五靈,他卻道:“我是個孤兒,被師叔撿回去的,所以現在還俗跟着師父的姓。”
葉音:“……”
沉默半晌,她把那名字往惠安懷裡一甩,又問:“誰教你喊我姐姐的?”
惠安老實答:“我很小的時候,随師叔去化緣時,穿得很漂亮,在花樓上下來的姑娘說的。她說,不能見人就喊施主,在外邊的時候,見到年輕的漂亮姑娘,要喊姐姐。”
葉音聽了,一甩手:“不管你了,自個兒玩吧。”
多年之後,惠安功成名就,讓人修家譜時,特地把這位異姓姐姐的名字加了上去,張不寝才知道這位姑奶奶的存在。
那時,葉音已回歸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