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很快安排好了。糖醋魚、清炒芥藍、蝦仁煎蛋、糖漬地瓜……每一道菜都是謝安白喜歡的。
黎瑛雪端着一份桂花糕走到桌邊,遞給謝安白:“這是我自己做的你嘗嘗。”黎瑛雪坐到謝安白身邊,往她碗裡夾菜,“這是我按照你小時……”說到這裡,黎瑛雪自覺有些不妥,又怕勾起謝安白的傷心事,趕緊扯開話頭,“我是說,這些菜也許合你胃口。”
黎瑛雪語速很快,說完又趕緊往謝安白碗裡夾了幾塊魚。
謝安白看看碗裡已經堆成小山的菜,沒有理會黎瑛雪無意提及的小時候,将一塊糖醋魚放進嘴裡仔細品嘗起來。
甜。
謝安白從小嗜甜,每每吃到甜食眼睛就眯成了一條縫。
“真沒想到,郎中府中的廚子竟比紅蓮樓的還要好!”謝安白誇贊道,誇張的那部分是對黎瑛雪提及的小時候的回答,感動于她一直記得她的喜好。
黎瑛雪笑起來:“袁先生喜歡就多吃點。”
謝安白不應,一口接一口吃起來,塞得臉頰鼓鼓的。
黎瑛雪靜靜看着謝安白,臉上浮着淡淡的笑意。這一瞬的幸福,在很久以後黎瑛雪回想起來時,依然甜蜜。
“郎中,你怎麼不吃啊?”謝安白見黎瑛雪不動筷,催促道。
不知不覺間,在這個隻有她們倆的空間裡,謝安白忘記了僞裝,忘記了那一個個疏遠冰冷的身份。
黎瑛雪輕柔地端起碗,目光卻停在謝安白臉上。
一刻鐘後,謝安白碗裡的飯見了底,心滿意足地擦擦嘴。
“袁先生,可願來我府中,做個幕僚?”黎瑛雪用力捏了捏酒杯,指尖泛白,試探着開口。
瞬間,那一個個疏遠冰冷的身份沖進謝安白的身體。
謝安白不語,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黎瑛雪明了,輕輕點頭,給謝安白斟滿酒,端起酒杯道:“萬望袁先生平安順遂,有緣再見。”
黎瑛雪将酒杯送到嘴邊,混着淚水咽下。
再見,再見。
“多謝郎中款待,草民告辭。”謝安白起身。
“請等一下,這個送給你。”黎瑛雪叫住謝安白,塞給她一個荷包。
“及笄禮那日,我自己繡的,不太好看。”黎瑛雪不好意思地笑笑。
荷包上歪歪扭扭地繡着兩個字——予珏。
謝安白環顧四周,從案上拿起一支筆,撕下一片衣角,起筆寫下兩個字——瑞甯。
“抱歉,粗糙了些。”謝安白雙手遞給黎瑛雪。
黎瑛雪接過看了看,字迹清秀工整,沒有半點戾氣,像個文雅書生。
黎瑛雪一笑,對着謝安白行了個屈膝禮。
待謝安白走出黎瑛雪的府邸已是傍晚時分,月亮已經慢慢爬上來,挂在半空中。
“喔唷,終于舍得回來了?”紅蓮樓裡,柳妤翹着腿,轉着杯子,調侃過了一整個下午終于回來的謝安白。
謝安白不理她,自顧自坐下,從懷裡掏出黎瑛雪送給她的荷包。
謝安白的動作沒有逃過柳妤的眼睛,柳妤一下子蹭到謝安白身邊,一把搶走那隻荷包端詳起來。
“還給我!”謝安白回身去抓柳妤。
柳妤閃開,将荷包舉起來仰頭去看。
“予,珏。這是她的字吧,還挺好聽。”柳妤一字一頓念出來。
“拿來!”謝安白趁着柳妤念字一把奪了回來。
柳妤沒再動手,瞧着謝安白:“怎麼,人家特意繡了個荷包告訴你她的字,你就沒點表示?”
“我,我,要你管!”謝安白漲紅了臉,扭過頭。
忽然,柳妤瞥見謝安白的衣服的衣角處少了一塊布料。
“哦!你當場繡了個荷包是不是?”柳妤捏着謝安白的衣擺提了起來。
謝安白往回拽了一下,默不作聲地把荷包揣了回去。
“行,還了禮就好。”柳妤欣慰地坐回去,斟了一杯酒,遞給謝安白,“還喝嗎?”
謝安白搖搖頭,依舊不說話,半晌,謝安白看向柳妤,真誠道:“柳姐姐,你說,我還能回京城嗎?”
謝安白的話說得小心翼翼,柳妤卻一個激靈站起來:“你終于想通了!”
沒給謝安白再說話的機會,柳妤自言自語:“早就安排好了,紅蓮樓都開了好久了,你的住所也日日打掃,院子裡你喜歡的玉桂也開了花,鸢尾也都給你種上了,桌椅都是你最喜歡的樣式,就等你回去了。”柳妤喋喋不休,很是興奮。
“柳姐姐。”謝安白無奈地打斷她。
“小安,回去看看吧。”柳妤認真地看着謝安白,拍了拍她的肩膀,“就算是為了你自己。”
這是柳妤第一次勸她回京,謝安白定定看着她,輕輕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