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白長歎一聲,終究沒再多說指責的話。
“我今日是在謝府門口遇到的你二哥。”柳妤還是解釋了幾句,“他看出我有心事,猜出與你有關。”
這些話謝安白是相信的,畢竟在浙水,謝玄就已經知道了柳妤和她相熟。
“至少我爹娘不知曉。”謝安白自言自語,她不想讓家裡人擔心,更不想連累他們。
“我哥,有什麼辦法嗎?他也有幾年不在京中了。”謝安白問道。
柳妤用手帕擦拭臉上的淚水,回答道:“他說可以請刑部侍郎呂轍彈劾陳浠,這樣的暗中通緝不合律法。”
“雖不能證明賀然與此案相關,也同樣不能證明無關,陳浠大可以辯白說隻是請賀然為了問問情況。”謝安白認為情況并不樂觀。
柳妤搖搖頭:“陳浠的通緝令已經遠遠超出了‘請’來問情況的範疇,陛下不會允許京城中有這樣的暗流。”
“可是,聽聞陛下向來信賴陳浠,對于他也總能寬容幾分。當初,陛下也是毫不猶豫就指派陳浠主理這件事。”謝安白依舊擔憂。
“陳浠是刑部尚書,陛下倚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若是陛下得知被蒙蔽,當不會偏袒于他。”對于聖上,柳妤天然地有幾分敬仰。
謝安白卻不這麼想,古往今來,有無數寵信奸佞的昏君。謝安白行走江湖多年,總也能見到些民生疾苦。對于紫禁城中這位聖上,謝安白實在是不敢有太多把握。她與聖上僅僅有過短暫的,不到半刻的交流。
對于颠沛流離多年的謝安白而言,龍椅上養尊處優的那位實在不值得她賭上性命和黎瑛雪的前程。對黎瑛雪不善的人,不可有活路。
“還有一個辦法。”謝安白的眼裡蒙上一層陰郁,“如果注定要死一個人,為何死的不是罪魁禍首?哪怕是同歸于盡,也算是為民除害,不違俠道。”
“小安,他的命不值得用你的命去換。”柳妤堅定地注視着謝安白。
謝安白的心底湧起一股暖流。她何德何能被這麼多人記挂,又怎值得讓他們賠上前程換自己平安。
“謝謝你們。”謝安白眼底換了笑意,輕聲道。
柳妤起身坐在小安身邊:“别急,我們先等等消息。今天我吩咐廚房給你做了水蒸蛋,還清蒸了一條你最喜歡的桂魚。這些天辛苦了,好好吃頓飯。”
謝安白早已饑腸辘辘,看着自己喜歡的菜肴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甚是鮮美!”謝安白稱贊道。
一天下來,謝安白和柳妤皆是身心俱疲,柳妤早早同謝安白道别後回了房。
謝安白卻悄悄貓在房間裡,在自己買來的京城地圖上,圈出了刑部和陳浠的宅院。
翌日一早,謝安白獨自一人離開了紅蓮樓。
等柳妤端着一盤新做的糕點敲響謝安白的房門時,謝安白早已不知所蹤。
柳妤心有疑慮,但想着謝安白多半是去尋黎瑛雪,便也沒有深思。
此時的謝安白已經摸到了陳府牆根下。
陳浠還沒有出門,正在家中正衣戴冠,陳韫服侍在一旁,院中站着幾名特意派來保護陳浠的銀羽衛。
謝安白一襲青衣,飛身躍上屋檐。
銀羽衛的耳目極其敏銳,聽到動靜,齊刷刷地朝屋頂望去。
好在謝安白身手敏捷,躬身躲在屋頂房梁之後。
“有人來了,去禀報辰大人。”其中一名銀羽衛對身旁的同伴低聲道。
屋檐上的謝安白沒有聽到這句話,隻瞧見一名侍衛匆匆離開了陳府。
院中還剩下五名侍衛,穿着打扮同那日的奚芫一般無二。謝安白在屋頂權衡了一會兒,終于放棄了立刻硬闖進去的打算。
一炷香之後,陳浠整理好官服從卧房中走了出來。
陳浠年近花甲,身材瘦削,臉上的皺紋與同僚相比更淺些,五官立體有型,透出些文質彬彬的氣質。
“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謝安白暗地裡罵道。
剛剛吩咐同伴的那名銀羽衛走到陳浠面前,恭敬地低頭行禮,低聲道:“主上要找的人好像來了。”
說着,那名銀羽衛用眼神示意陳浠人可能在屋頂。
陳浠溫和一笑,手裡拎着笏闆,和藹地示意面前的銀羽衛免禮,用蒼老而慈祥的聲音說道:“無妨,今日聖上召見,不可拖延。爾等盡是主上親信,我自當信任。”
說罷,陳浠朝着府門走去,待踏出時回頭叮囑陳韫道:“韫兒,交代你的差事你且去辦,若有何不解可多請教呂侍郎。”
“是。”面對陳浠,陳韫總是顯得很恭敬,甚至帶着點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