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浠滿意地點點頭,踏出府門。隻有兩名銀羽衛跟着陳浠一同離開。
時機已到。謝安白蒙好面,暗中跟在陳浠身後。
那名領頭的侍衛依舊跟在陳浠身側,警惕地觀察四周。
走出快一裡路,謝安白才覺察出這并非是刑部方向,而是宮城。越靠近宮城,下手難度越大,謝安白深知不可繼續拖延下去,必須立刻動手。
“嗖”
一支利箭直直沖着陳浠飛來。
訓練有素的銀羽衛抽出銀劍擋開箭羽,上前一步擋在陳浠面前。
皇城腳下,一向太平。京中百姓哪裡在陽關大道上看到過這樣的暗箭,一時間四散奔逃,街道上一下子混亂起來。
蒙着面的謝安白趁亂繞到了陳浠身後。
長劍刺向陳浠的後心,謝安白目露兇光,腦海中回溯着趙韓慘死的模樣。今日,她就要讓這個虛僞的佞臣為趙韓償命。
說時遲那時快,“铛”的一聲,謝安白的長劍被擋開了,辰一身玄衣,秀發高束,手執一柄雙刃劍立于謝安白面前。
謝安白擡眼看向毀了她好事的年輕人。辰相貌清秀,與凜然的氣場格格不入。
一擊未中,且援兵已至,謝安白不可再戀戰,飛身離去。
辰怎肯輕易放過謝安白,施展輕功追了上去。
謝安白的輕功已是出神入化,卻仍舊甩不掉服用了極元丹的辰。
兩人一前一後,不多時竟已經快出了城。
跑了幾十裡路,謝安白已是精疲力盡,辰的腳步卻依舊輕盈。
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一陣絕望漫過謝安白的胸腔。謝安白并不怕死,隻是就這樣死了她實在是覺得遺憾。趙韓的仇沒有報,也沒能看着黎瑛雪位極人臣,更對不起柳妤這些年來的陪伴。謝安白也不知道,等她到了地下該如何面對曾對她寄予厚望,期待她成為下一代晏清山莊掌門的師娘薛輕欽。
謝安白的腳步漸漸慢下來,這些年她太累了,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謝安白的頭腦混沌起來,直到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飛了出去。
已經死了嗎?謝安白迷迷糊糊地想着,怎麼絲毫不覺得疼痛?
謝安白的身體墜落下來,落在馬背上。馬背的颠簸震醒了謝安白。
回頭望去,辰已經被遙遙甩在了身後。
“姐姐!”謝安白回過神來,看清楚騎馬的人是黎瑛雪,又驚又喜。
黎瑛雪不說話,一個勁兒地用力用馬鞭抽打馬匹,□□的戰馬努力邁動四條腿,可終究載着兩個人,難以疾馳。
謝安白心虛地低下頭,抱歉地看着替她遭受錘楚的戰馬。
黎瑛雪在城外繞了一大圈,确認甩掉窮追不舍的辰之後,才兜了個圈回到了京城裡的别院。
黎瑛雪一言不發地下了馬,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謝安白。
謝安白輕手輕腳地翻身下馬,亦步亦趨地跟着黎瑛雪進了裡屋。
黎瑛雪拽下面罩深吸一口氣,仿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她不想對謝安白發火。
謝安白大氣都不敢出,垂着腦袋乖巧地站在一旁。
可忍了半天,這滔天的怒氣怎麼都壓不住,終于還是疾言厲色地對着謝安白破口吼道:“在郾城在浙水,你做黎安做白诃時候的腦子呢?你算計我的時候的城府呢?為什麼在一潭渾水裡,你卻變得莽撞,去以卵擊石,把自己的命不當命?!謝安白,我用不着你給我鋪路!若我真走了你用命鋪的路,你還會覺得你鋪的值得嗎?”
謝安白微微張開嘴想要分辯幾句,但也明白今天是落入了九死一生的境地,她确實太過魯莽。她一心想要用自己的性命換其他人平安,卻從未考慮過他們是不是願意她這樣做。
“謝安白,你口口聲聲說在乎我,可你到底有沒有一刹那聽過我的想法?你這樣擅作主張地把自己往火坑裡送,就是在乎我了嗎?你拿我在乎的你的性命,去換你在乎的所謂的我的前程,說到底,你就是個自私的混蛋!”黎瑛雪瘋狂輸出自己的怒火。
謝安白聽着這番話,心中羞愧,她确實沒有在意過黎瑛雪說的話,隻是一味地做一些自認為對她好的事情。從郾城,到浙水,再到京城,她把黎瑛雪的前途和未來看得比任何事情都更加重要,她确實沒有想過黎瑛雪心中覺得重要的究竟是什麼。
“對不起。”謝安白兩根手指絞在一起,輕聲道。
“對不起?你現在說了對不起,下一次還是會選擇這樣做是不是?”黎瑛雪直直瞪着謝安白,語調有些咄咄逼人。
豆大的淚珠從謝安白的眼眶裡滴下來。
看着謝安白的模樣,黎瑛雪心軟得一塌糊塗,起身将謝安白攬到懷裡,柔聲道:“小安,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我知道。但你可不可以再多在乎自己一點,就算是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