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瑛雪的聲音太過溫柔,謝安白揚起盡是淚痕的臉龐,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眼神看着黎瑛雪,片刻後微微點頭,算是應了黎瑛雪。
黎瑛雪掏出手帕替謝安白擦拭淚痕:“抱歉,是我太急躁了,今天,我差一點就失去你了。”黎瑛雪的眼前也蒙上一層薄霧。今日若非她得了消息,見到的恐怕就是謝安白的遺體了。
謝安白從黎瑛雪懷裡鑽出來站在她面前,淚眼朦胧地望着她:“姐姐是怎麼知道我在哪裡的?”
黎瑛雪用指骨輕輕刮了一下謝安白的臉頰,蹭掉又一次落下的淚珠:“你在大街上搞那一出的時候,祁商就在附近。刑部尚書遭遇刺殺是震動京城的大事,祁商立刻回來報我。我一聽就猜到是你的手筆。”
此時的黎瑛雪已經消了氣,歪着腦袋瞅着謝安白。
謝安白聽到最後一句話,心虛地把目光移到一旁不看黎瑛雪:“姐姐真是神機妙算。”
黎瑛雪回身走到桌邊坐下,謝安白跟過去坐在黎瑛雪對面。
“你鬧了這麼一出,可想過接下來怎麼收場?”黎瑛雪輕聲歎息。經過這一遭,陳浠的通緝令顯得更加順利成長起來。如今,幾乎所有人都斷定殺害趙韓的正是那名侍衛。
謝安白沒有想過,今日她原本就是準備與陳浠同歸于盡,根本沒有想着活着回來。
“你今天若真是把他殺了,事情反而更難收場。”黎瑛雪看着謝安白,“他做了那些事情是該死,可你要是就這樣殺了他,反而會讓他高尚起來。若是他真是保全了身後名,你做的這些又成了什麼?”
謝安白何嘗不知道這是下下之策,隻是她怕極了陳浠會對黎瑛雪,對謝玄不利。
黎瑛雪知道謝安白在想什麼,寬慰道:“陳浠先行誣陷,又為謀害之事,于情于理他都處在下風,我們又何懼?”
“我知道了。”謝安白的臉有點紅,她總想靠一己之力保護身邊的人,最後卻還是讓他們擔憂,甚至要靠他們保護自己。
“你并非魯莽之人,你目标明确,行事周全,計劃完備,出手果斷。但偶爾,你有些沖動。”黎瑛雪看着謝安白,話裡有話,停頓了一下突然問道,“林簡,是你殺的吧?”
聽到這個名字,謝安白怔住了,事情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她已經快要忘記這個人。今日黎瑛雪突然提起,她才猛地想起來。
“是我殺的。”謝安白沒想着否認,坦然道,“我怕他日後對你不利。”
“我知道。”黎瑛雪平淡地說,“我沒想留他太久,但你也沒必要直接殺了他。”
謝安白聳聳肩,毫不在意地說:“那樣的人,留在姐姐身邊太過危險。”
“他其實并沒有做過什麼對我不利的事情。”黎瑛雪的聲音聽上去有點冷。
“他那樣的人,留着就是隐患,早除掉早安心。”謝安白完全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黎瑛雪的臉色變了變,但還是耐着性子繼續問道:“如果不是我的侍衛,是其他官員的侍衛,你也會這樣嗎?”
謝安白沒有注意到黎瑛雪漸漸凝重的臉色,滿不在乎地搖搖頭:“那我自然不會多管閑事。”
“小安。”黎瑛雪低沉地叫了一聲,“不要因為我而變得沖動不擇手段,我不想你變成這樣。”
謝安白終于看見了黎瑛雪鐵青的臉色。
“罷了。”黎瑛雪顯得有些無奈,“先解決眼前的事情吧。”
謝安白有點委屈,她沒有想到自己做的這些事情落在黎瑛雪心裡,隻是沖動不擇手段,好像她的關心她的在意她的擔憂,真的一文不值。
“我知道了。”謝安白低低地回道。
黎瑛雪察覺到謝安白情緒低落,但是她實在不希望謝安白以後再為了她行這般險招。
“你今日沒有露面又成功逃脫,陳浠應該沒那麼容易找到你。如今最危險的依舊是對賀然的暗中通緝。”黎瑛雪分析着。
謝安白卻一句也聽不進去,滿腦子都是黎瑛雪口中的“沖動不擇手段”,隻是随意地“嗯”了一聲。
“餘朔說,少卿确實留下了一些證據。”黎瑛雪沒有理會謝安白的敷衍,繼續說道。
此話一出,謝安白終于回過神來,期待地看向黎瑛雪,又失落地垂下頭:“少卿收集的證據不足。”若是證據已經足夠扳倒陳浠,趙韓也不用去暗會線人。
“總比什麼都沒有好。”黎瑛雪顯得比較樂觀,“我與他約定明日會見,在茶陵酒樓。”
“多帶些人吧。”謝安白唯恐這是一個圈套。
黎瑛雪微笑着點點頭:“知道了,我會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