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從前沒有做過繡工，這是我昨日才學會的，不太精緻，還請姐姐見諒。”謝安白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我倒是覺得挺好的，尤其是這個顔色搭配，我甚是喜歡。”黎瑛雪誇贊道。

被黎瑛雪這樣一誇，謝安白頓感得意，搖頭晃腦地往房中走去。

黎瑛雪欣賞了一會兒謝安白自得的背影，邁步跟了上去。

謝安白輕車熟路地走進正廳，尋了把椅子坐下，全然沒有上一次的拘謹神情，理所當然地等着黎瑛雪為她沏茶。

見到謝安白，黎瑛雪心情舒暢，取了白金茶放入紫砂壺中。

黎瑛雪茶藝精湛，不一會兒，琥珀色的茶湯緩緩流入公道杯中，又傾倒進品茗杯，送到謝安白面前。

謝安白低頭輕嗅，茶湯清香，沁人心脾。

“小安，今年除夕，你準備去哪裡過？”黎瑛雪觀察着謝安白，試探着開口問道。

謝安白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坦誠道：“紅蓮樓。我現在還不能回家。”

黎瑛雪點點頭，盯着謝安白看了好一會兒，似乎在組織語言，半晌，猶猶豫豫地開口道：“小安，正旦時，京城都會有廟會，我想和你一起去逛一逛。”

“廟會？”自從離開家之後，謝安白就再也沒有逛過廟會，如今她已然記不清廟會中有些什麼。

“廟會上有舞龍舞獅的表演，也有戲曲、雜技什麼的，還會賣些有趣的小玩意兒。”黎瑛雪解釋道，又感到自己的邀約有些突兀，下意識地找補道，“若你不想去的話……”

“去！”謝安白幹脆利落地說道。

黎瑛雪沒有想到謝安白答應得如此爽快，頓時又驚又喜，高興道：“好，我初四來找你。”

謝安白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她竟然想都沒想就答應了黎瑛雪的邀約。

我不該和姐姐走這麼近的，我和姐姐明明早就不同路了。謝安白後知後覺地擔憂起來，可心底裡卻切實地湧起陣陣歡愉。

哪怕過去了許多年，謝安白還是能時時記起兒時同黎瑛雪一同玩耍的場景。午夜夢回，也會幻想自己同姐姐一起走在街上，像尋常的親密友人那樣。

這一次，她的腦子都還沒有轉起來，嘴就搶先答應了黎瑛雪，多年的渴望終于還是在一瞬間沖出了牢籠，肆無忌憚地在她的理智面前耀武揚威。

算了，謝安白想，就這一次。

“我不知道你今日來，家中也沒有什麼準備。”黎瑛雪的聲音裡依舊帶着笑意，“今日我們去逛逛京城的集市可好？”

“集市？”謝安白已經很久沒有接觸過這種帶着濃郁市井氣息的地方，上一次逛集市還是她童年時，母親帶着她去的。

“就是賣些小吃、小玩意兒的地方。”黎瑛雪以為謝安白根本沒去過，解釋道，其實自從她入朝為官之後，也沒有再去過了。

集市熱鬧，可人多眼雜。謝安白不想讓人看到黎瑛雪和一個來曆不明的人走在一起。若是有朝一日她的身份暴露，她不想連累黎瑛雪。

“姐姐，你有面具嗎？”謝安白想到了一個簡單的好辦法，既不像易容那樣麻煩，也不會讓人認出來。

可黎瑛雪家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有些茫然地看着謝安白搖搖頭，問道：“你要面具做什麼？”

“姐姐，集市人多眼雜，還是小心為上。”謝安白籠統地解釋了一句，沒再說那些黎瑛雪聽到就生氣的話。

謝安白簡單的解釋反而說服了黎瑛雪，但獨居戶部郎中的小院中，确實沒有準備這些市井兒童喜歡的玩意兒。

黎瑛雪環顧四周，聳聳肩，無奈道：“家裡沒有。”

“無妨。”謝安白從身上拽出兩片絲巾，“若是沒到集市便時時頂着面具，反倒會惹人注目，不如我們且先用絲巾蒙面，待到集市上再選姐姐喜歡的？”謝安白将絲巾遞到黎瑛雪面前，輕輕問道。

黎瑛雪接過絲巾，看着謝安白寵溺一笑，呼噜了一把她的頭發，眨了眨眼睛道：“選我喜歡的可不行。”

“啊？那……”謝安白的腦子沒轉過彎，下意識開口想要找補，卻被黎瑛雪打斷了。

“要小安也喜歡才好。”黎瑛雪莞爾一笑。

不過幾句話的交談，謝安白的心情如過山車一般，好在此刻停在了制高點，心曠神怡地欣賞着眼前的世界。

謝安白和黎瑛雪用絲巾蒙住臉，隻露出兩隻眼睛，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門。

臨近新春，京城集市熱鬧非凡，稚童吵嚷着想要糖人、撥浪鼓，素日裡不耐煩的父母也會好脾氣地應允他們的要求。賣藝雜耍的還在街道上攬客，想着回家之前能再為年節添一筷子葷腥，看客們捧場，皆比平日裡更慷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