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又站了多久。
緩過神來的時候,手機一陣振動,是于茵傳來照片——
于茵繞梁:【感謝莊總加餐!】
圖片上是看着就極其有食欲的炸雞薯條,是于茵叛逆時最愛瞞着家裡人吃的。
她一看就知道對方今天肯定不開心。
甯靜緻遠:【怎麼了?】
于茵很久沒回複,她才擡腳準備上樓。
衆人都休息後的江宅非常甯靜,隻偶爾聽得一些窗外風吹動松樹與榧樹的聲音,帶來一點好聞的木質香,沉穩又冷冽,像他又不像。
莊宥甯在轉入拐角處時,被暗暗吓了一跳。
拐角處赫然靠着一道人影。
他抱胸站在那裡,黑暗中,隻能辨出他的輪廓。
顯然,他是來興師問罪的:“嗤——莊甯,你知道你還是不會撒謊嗎?”
無厘頭的一個問題,卻又像是一個坑在等着她跳下去,所以也就沒回答。
“……”
“怎麼?謊言太多了,現在絞盡腦汁想自圓其說是嗎?”
他語氣揶揄,對于她沉默的樣子司空見慣,卻也最見不慣。
“江寒燼!”她努力平複語氣,卻還是帶了些情緒,“如果你覺得我偷聽了你講電話,甚至聽到了你不能言說的情史,我向你保證,我沒有那麼無聊會去撒播未婚夫的弟弟的傳言。”
她将“未婚夫的弟弟”這幾個咬得很重,似乎是在提醒他,在這樣的夜色下,兩人并不适合站在這裡讨論什麼謊言,想快點結束話題。
避重就輕——
“情史。”他意味不明地點點頭,語氣淡淡,“不會最好。”
似乎真的得益于她的坦白,他轉身就走了,沒再留下一句話,隻是氣息混在風裡,抛去了沉悶,隻剩下清冷。
她忘了自己什麼時候回到房間的,隻知道于茵再發來信息時,自己剛放下手上的書。
于茵繞梁:【你們公司不是找了季教授了嗎?我就冷着那位相親對象,我爹媽給我罵了個狗血淋頭!歸根結底,這事兒怪你,一頓炸雞肯定好不了!】
怪她?
甯靜緻遠:【?】
于茵繞梁:【說好一起去養老院,你卻背着我先訂了婚,本來我爸媽不急,現在啊,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她瞬間了然。
甯靜緻遠:【過段時間就好了。】
于茵繞梁:【我信你個鬼。】
于茵繞梁:【難不成你還能為了我悔婚?】
“……”
她頓住手指,視線停在最後兩個字上面。
回過神來,才打下“說不定呢”幾個字發過去。
這句回複隔了太久太久,久到對面貌似都等睡着了。
她沒再等到于茵回複後,就将手機關機,沉沉睡了過去。
夢裡,她回到了小時候常去的農場,隻是那裡的農作物,除了大米,就是小米,要不就是薏米。
米,米,就像是個魔咒一般纏着她。
第二天依然是個陰天。
江宅的廚師劉叔在江宅幹了三十多年,昨夜吃了太多葷腥,今早就煮了小米粥和幾道清新小菜給大家養胃。
江寒汀和江敬知很自律,起得很早,她下來時,兩人已經坐在餐桌旁用餐了。
江寒汀禮貌地誇贊着劉叔:“小米粥裡有南瓜的清香,比單純的小米粥好喝很多。”
劉叔讪讪笑着,介紹起了今日早餐的搭配原則,那些營養學知識然人聽着就頭疼。
小米粥。
她下樓的腳步頓了一下,覺得這“米”怎麼就跟自己結仇了?
江敬知沖她招手,喚她:“宥甯,快來。”
他依然将自己左側的位置留給她。
“好。”她回過神來,坐下後笑着跟江敬知問安,然後沖江寒汀淡淡笑着,“早。”
江寒汀的回應比較熱情,又是笑得燦爛,又是給她盛粥,她笑着接過,然後安靜地一口一口吃着。
破天荒起了個早的人看了就覺得心煩。
——倒是恩愛。
江寒燼走下樓,沒去餐廳,穿過客廳的時候,江敬知無奈問他:“去哪裡?”
他停下腳步,往餐廳看了一眼,對上她不小心撇過來又快速移開的目光時。
薄唇輕啟,丢下兩個字:“約會。”
離去的身影甚是潇灑,但出門之後就給棠越打了個電話。
“我.靠!誰啊!”一大清早被吵醒的人脾氣都不會好。
“我。”他一邊往外走,一邊悠閑吐出一句,“你的黃皮帥哥。”
這是他們經常跟棠越開的玩笑。
“江寒燼?”
“……關默。”他無語。
“……”
兩人沉默了一陣,對方仿佛清醒過來,問他:“這麼早,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