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的壞習慣。
不會在休息時靜音手機。
尤其是剛回國接管寰宇的時候,她簡直一聽到消息聲就會彈跳似的爬起來,生怕錯過什麼重要消息。
最後是于茵對她那副憔悴的模樣看不過去了,介紹了心理醫生給她,好不容易抽空去了幾次,才緩解了自己的焦慮症。
岑寂的夜裡,漆黑的空間,消息聲傳來的時候,她拼命按下自己想去回複的心理,不知天人交戰多久,最終還是打開床頭燈坐了起來。
摁亮手機屏幕的手一愣,眼神也怔怔。
黑白灰的圖片作為頭像,什麼特殊的圖案都沒有,就是那種老式電視機的雪花屏,混亂又冷淡,一副拒人千裡之外的樣子。
她記得剛轉學來那年,學校辦過一次藝術展——關于信号中斷、科技與孤獨。漆黑的格子間裡擺着各種雪花屏,播放着失真的噪音,她誤入其間,找不到出去的路時,後退着撞到了一個人。
這麼多年,他沒換過頭像,興許是懶得換。
對話框裡,上一條信息還是六年前他發來的:【開門。】
再看到這言簡意赅的兩個字,竟讓她有些恍惚。
不知道他此刻的用意,她也懶得去猜,摁滅手機打算繼續睡過去,但今晚的餐食可能太過鹹香,她直覺一陣心焦舌燥。
那一冰川杯的水根本不頂什麼用。
心裡這麼想着的時候,人就已經趿拉着拖鞋,打開了房門。
她的腳步很輕,輕到哪怕在沉寂的夜裡都沒有聲音,隻有牆角兩側的感應燈漸次亮起,不至于讓她摸黑前行。
咕嘟一杯水下肚,她點開于茵的對話框,回複了她一句:【晚安。】
于茵繞梁:【???】
兩人最愛做的事就是“十八相送”,所以很久之前就約定過,無論誰說了“晚安”之後,都不許回複。
所以對于她打破規則的行為,于茵甚是震驚。
不過她暫時還沒看見于茵的消息,隻是覺得發送了一條消息出去,果然能舒緩一下内心的焦慮。
回到二樓的時候,看見自己的門虛掩着,一時想不起剛剛自己有沒有将門帶上。心下疑惑的同時,推門走了進去。
“砰——”的一聲,走廊牆角的感應燈被隔絕在門外,她還未轉過身,就被一道身影禁锢在了門闆與胸膛之間。
他将手撐在門闆上,吓了她一跳,她想轉過身,卻感覺一隻大手擒住了自己的脖頸,就像捏住了一隻貓一樣。
他的手握住的還有她披散的發絲,興許力道不對,她蹙眉輕微地“咝”了一聲。
她胸膛劇烈起伏,心裡一時不爽,反手去握他的腕子:“江寒燼!”
聽到她下意識叫着自己的名字,他勾唇道:“哦,原來某人開着門是在等我啊。”
“……”
他放開她的脖頸,側身靠在牆上,看着她猶疑着一直沒敢轉過身,開口問她:“表情沒看見,但聲音的确比六年前生動了,莊總去哪裡進修了?”
陰陽怪氣的話語,她都不稀得回。
“看來又啞巴了,跟網上的人設一樣,不會回複。”
他從鼻腔輕哼一聲,卻仍然沒有離開的意思。
她屏息許久,才重重呼出一口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咬了咬後槽牙,對她的謊言不置可否:“是嗎?”
視線不明的感覺着實讓人不好受,尤其是會讓其他感官無限放大,身後的人的熱度仿佛像接近沸點的水。
她打算打開門,順道開燈,卻被他止住了動作:“想讓大家看看,我和我哥的未婚妻深夜獨處一室?”
他傾身擒過她的手腕,灼熱的溫度瞬間彌散開。
“這不是你樂見的嗎?”她苦笑出聲,“三更半夜叫你哥的未婚妻給你開門,那你是想做什麼呢?”
“嗤——你不是說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她心下一驚:“……”
兩人現下面對面站立着,哪怕沒有光亮,她也能感受到他眼神中的狡黠與玩味。
一個簡單的圈套,就能引得獵物巴巴地往裡跳。
多有成就感啊。
她甩開他的手:“我目前,應該沒有義務必須回複你的消息。”
既不是什麼要好的朋友,也算不上有束縛的男女關系。
“是啊,”他點着頭,語氣卻沒有松懈半分,“我和莊總之間從來就沒有什麼義務需要履行。”
“你認同就行。”
“那莊總今晚是什麼意思呢?”
他抱胸靠回牆邊,她擡眼看着他。
“與未婚夫回憶跟我調情的時候喝過的酒嗎?莊總玩得這麼花?還是說,莊總在臆想三人……”
“行”字還未出口,她就出言打斷:“江寒燼!”
越是被氣得跳腳,他就越愛看:“行——看來也不全是。那就是莊總單純懷念跟舊人調情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