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氛圍有一瞬滞澀，他的話還飄在空氣裡。

莊宥甯微微愣怔，眼裡倏地閃過點什麼，可是不知道他又在想什麼主意，那句“怕什麼”被她抿唇咽了回去。

江寒燼低頭，褪去眼裡的認真，像笑又像自嘲，懶懶地問道：“還有事兒嗎？”他沒再提起那個話題，“莊總目前的誠意，還不能夠完全打動我，所以你就算今夜留下來，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轟的一聲在她耳邊炸開。

果然——

什麼是今夜留下來。

他這句，說得雲淡風輕，卻比任何尖刀都要冷，也完全與剛剛說“怕”那個人截然不同。

目光頓住，失焦那一瞬她已然平靜下來：“你放心，我目前沒有意向加入你複雜的私生活。”

複雜？

江寒燼不爽皺眉。

将舌尖囫囵出的解釋吞進肚子裡，反駁道：“那就好，不然我還以為莊總又要故技重施，好好‘感謝’我一番。”

她握着拳：“大可不必。”她轉身就要走，卻頓住步子，禮貌道别，“江工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身後的人一直沒有回應，她握着門把的手頓了一會兒，沒有回頭，隻輕輕推開門，走了出去。

門阖上，帶着一聲輕響，連帶着剛剛對峙的情緒也應聲落地。

走廊的燈光昏黃，酒店内到處供應暖氣，所以夜間并不冷，可她還是裹了裹外套，攥進掌心的指尖也一陣發涼。

屋内的人望着那扇關上的門，好一陣才收回視線。正經地坐在桌邊，伸手立起平闆，點開了視頻和語音，右手無意識地敲擊桌面。

視頻對面的兩人在江寒燼走後已經從工作聊到了今晚吃了什麼，話題裡還順便帶着他到底去哪兒了，怎麼還不回來。

關默甚至提到了上次他去國外時提到的事情：“你趕緊注意一下啊，看看他是不是紅鸾星動了，别到時候他給我們蒙在鼓裡。”

“我怎麼注意？他那人你還不知道嗎？”棠越憤慨，“他要是不想說，憋都能把自己憋死，死透了那嘴都還是硬的。”

江寒燼：“……”

見江寒燼終于出現了，棠越下意識“诶诶诶”轉回話題，問他：“終于回來了，快說說你今晚吃了什麼？”

剛剛他眼疾手快回複了去吃飯，全然沒顧及自己是剛洗完澡的人，不過好在對面的人也沒察覺出什麼不對勁。

他掃了一眼那被糟踐的“心意”，一聲冷哼：“喝了鵝腸枸杞湯，紅燒牛肉還有手擀面。”

他倒是知道後兩樣都是肅城這邊的特色。

棠越一下笑了出聲，江寒燼疑惑，冷着聲問：“你笑什麼？”

關默之前來過西北，倒是立馬反應過來了，一臉壞笑地問他：“那個‘鵝腸’口感是不是又脆又軟糯？”

他根本沒動一口，隻是随口一提，便沒回複，隻是眯着眼看着他們，透露出一股即将不耐煩的意味。

倆人開玩笑也有度，立馬壓下心中的惡趣味，回到了正題上。

關默收斂起所有情緒，冷靜地翻開剛剛江寒燼傳來的數據文件，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可能是因為今天忙了一天，他覺得渾身疲憊得不行，擡手捏了捏眉心：“行，我明天去跟他們對接一下，做好最後的确認再聯系你們。”

關默見狀：“嗯，江工單打獨鬥辛苦了。”

感覺被點的棠越一下不高興了：“關默，你這話什麼意思！我說要跟他去的，他自己拒絕了，現在還在你面前賣可憐是吧？”

關默無奈：“我可沒說你，我隻是覺得，我們要開始招聘了。不然到時候忙起來，有我們受的。”

“……”棠越一陣沉默，行吧，自己小人之心了，“你什麼時候回國内？”

關默思忖：“下個月。”

“那行，我争取先挂一下招聘信息，祈求一下多幾位美女，不然……”

科多維陰陽嚴重失衡，甚至都要從陽氣變成了怨氣了。簡直難以想象國内的公司還要複刻國外的情形。

“再多美女，也不是看你的。”關默啐道。

“誰派你來紮我的心的？誰允許的！”棠越奓毛。

不過這話倒是不假，棠越頂多算白淨，加上嘴甜所以很吸引人，但公司但凡有女員工，都隻會跟棠越處成朋友，問起理想型，都會說是那個嘴抹毒的江寒燼。

視頻裡江寒燼盡管一身疲憊，面容倦倦，也隻是給他添了些慵懶感，絲毫不影響他優越的容顔，再加上渾身那股子狠勁，又給了人極緻反差。

最重要的是，腦子也夠聰明，年紀輕輕就能走出别人要走十幾年甚至二十年的路。

啧啧，上天到底為江寒燼關了哪扇門？

見他們又開始打趣對方，江寒燼着實沒心情參與這個話題，眸色暗淡，隻說：“聊完我就去休息了。”

棠越問：“幹嘛不一起聊？”

他倒是言簡意赅：“累。”

棠越一秒正經，也有些于心不忍，問他：“真的不用我去一趟肅城嗎？”

他瞳孔失焦，似乎在想些什麼，清明那瞬才應道：“嗯，我能應付。”

說完，他就挂斷了電話，将平闆息屏。

*

晨霧彌散，天空一片透淨。

盡管溫度爬升，卻也帶着夜間彌留的涼意。

送餐員去過2103兩次，莊宥甯都隻得到無人回應的答複。

在第三次彙報時，她想着幹脆餓死算了，抿唇道：“不用再去了，你先去忙别的工作吧。”

她快速将黑豆燕麥粥送進自己的五髒廟裡，掩蓋點心裡那絲不悅。

因着不好直接出面去探那人的口風，她才想出這個迂回的辦法，要不昨天吃了送餐的閉門羹，她可不會再趕着送。

行吧。

目的沒達成，還是要她自己去一趟。

隻是比昨日送文件時，她心裡多有不爽快的地方，冷着一張臉，在2103的住戶開門時，也隻是觑着他渾身濕意暗啐。

江寒燼一晚也沒休息好，語氣添着幾分生硬：“莊總還真是锲而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