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接通那頭的人卻語氣冷淡地打斷了:“你遲到了。”
她倏地怔住了——
情緒平緩時,才回他:“地方有點難找,或許能有工作人員能來接接我嗎?”
江寒燼淡淡吐出一句:“找不到就算了。”
說完便挂斷了電話。
這人又犯什麼病?
她再導航了一會兒,發現還是會顯示信号差,位置偏差,心裡一橫,打算掉頭回酒店。
越野車在公路上幾個前後來回,她便掉好了頭,卻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喂您好,這邊是來時山莊,您可以具體告知一下您現在的位置嗎?我們好派車來接您。”
來時山莊距離肅城很遠,種着一大片葡萄,山路也不好走,她磨蹭到了十一點多才到。
莊宥甯下車的時候,遠遠就看到江寒燼站在葡萄架下,單手插兜,神情松散又危險。此刻正跟一個男人有說有笑了,絲毫沒有語音裡那要死不活的樣子。
陽光灑在成片的葡萄藤上,葉片在風中沙沙作響。
他穿着一件簡單的T恤和傘.兵褲,衛衣外套也襯得他身形修長,背後是大片翠綠的藤蔓,整個人看起來既陌生又熟悉。
她走近,他擡眼看她,眸光像掠過一場風暴。
“來得挺快。”他懶懶開口,嘴角挂着若有若無的譏笑。
莊宥甯站定,聲音平靜:“路太好找了,所以耽誤了。”
諷刺,誰不會呢?
江寒燼勾了勾唇,目光掠過她領口處露出的精細鎖骨,指尖微微動了動,像忍着什麼沖動,沒有說話。
倒是剛剛跟江寒燼說話的那個男人站了出來,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老婆家的山有點偏,路是不太好找。”
聽這話也知道,這男人就是來時山莊的主人。男人身材高大、氣質溫和,看上去應該是和江寒汀差不多年紀,典型的肅城人長相。
莊宥甯看向男人,含笑微微颔首:“您好,莊宥甯。”話裡沒有明說自己和江寒燼的關系。
男人也含笑介紹自己:“您好,王希越。是寒燼的朋友,他說今天要帶人來山莊看看,這樣吧,你們先等會兒,我去安排一輛遊覽車帶你們轉轉。”
說完,王希越便離開了,留下她和江寒燼兩人靜默而立。
葡萄藤葉沙沙作響,陽光從藤葉縫隙灑在他們中間,像一場碎裂的錯覺。
他抱臂靠在葡萄架上:“我還以為莊總看不見信息了。”
對于他剛剛的态度,她依然一頭霧水,所以情緒見不得好:“……”
“畢竟難得看見莊總還在意工作之外的事情。”
她讀不懂這弦外之音,微眯起眼:“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她張了張口,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輕輕偏開視線。
太陽不算毒辣,薄雲層在天空慢悠悠地飄,帶來一陣陣溫暖的風。
王希越開着一輛淡綠色的遊覽車,在蜿蜒的葡萄小路上緩緩前行。
江寒燼和莊宥甯并排坐在後排,前方是大片郁郁蔥蔥的葡萄藤,藤蔓沿着木架延伸,結着成團的幼果。
綠豆似的大小,顔色青綠,有點透明感,像是青色的稻粒。
“你們别光顧着發呆啊。”王希越回頭笑着調侃,“我們家這塊莊園,可是從我和我老婆親自培育的。這裡的土質、風向、日照都是我們精挑細選。随便一株,挂着的都是我和我老婆的結晶。”
莊宥甯微微一笑,語氣溫和地配合:“那看來我待會兒得小心點,免得誤傷了你們的結晶。”
王希越大笑,車身跟着他的大幅度動作晃了晃。
江寒燼一隻手搭在扶手上,懶洋洋地開口:“她不會誤傷結晶,但誤傷你家莊園的口碑,倒是有可能。”
“你小子就知道損人。”王希越哼了一聲,但看着江寒燼的目光,帶着明顯的親近,“别說,莊園剛建立之後,你就來過一次,之後都是我‘郎有情’地給你送酒。”
莊宥甯側頭看了江寒燼一眼。
他神情淡淡的,唇角勾着一點若有若無的笑意,沒有否認,像是默認了,但還是辯解了一句:“真讓人寒心,有求必應還有錯了。”
王希越笑着打哈哈,一邊開車一邊繼續介紹:“前面這塊是我們今年主推的霞多麗,适合釀清爽型白葡萄酒。味道幹淨,帶點青蘋果和柑橘的香氣。”
車子慢慢駛過一片葉片更為細嫩、果串小巧精緻的葡萄架。
風裡隐隐帶着一股淡淡的果香,夾着一點泥土和陽光的味道。
莊宥甯輕輕吸了口氣,睫毛動了動,低聲道:“很特别的味道。”
“當然特别!”王希越自豪地拍了拍方向盤,“我們這裡可不噴農藥,純靠自然調控生長節奏。”
江寒燼懶懶補刀:“也就是說,蟲子多得吓人。”
“去你的!”王希越回頭瞪他。
莊宥甯低笑了一聲,看着江寒燼。陽光灑在他臉上,把他原本鋒利的輪廓柔和了幾分,顯得随性又安穩。
王希越又指着遠處一片偏紫色的葡萄藤說:“那邊是黑比諾,是釀紅酒的原料。這一塊最嬌氣,風稍微大點、雨水多一點,品質就差一截。跟小姑娘一樣,得細細照料。”
江寒燼半靠在座椅上,對王希越的話若有所思,有的小姑娘可不是,甚至可怕得很,還會半夜約會。
莊宥甯聽着王希越介紹,沒再插嘴,隻安靜地看着沿途一排排整齊延伸到天際的葡萄藤。
一切看起來甯靜、平常,卻又隐隐透着某種不同尋常的溫度。
她不合時宜地想起今早江寒燼莫名其妙的冷言冷語,滞澀一瞬,笑容也在臉上僵住。
隐約聽見王希越微微側身對着她打趣江寒燼:“我還是第一次見他帶女朋友出門呢。”
她眼神瞬間清明,風吹動她的發絲,他們又路過一片葡萄林。
“我不是他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