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機轉動,透明玻璃杯裡析出焦香液體,許從嚴頭發半幹,敞着棉質睡衣搖晃咖啡。
冰塊叮當,腌入苦澀,許從嚴面不改色喝下續命良藥。
Roge:「許總,熱搜位已撤,但讨論度不低,這邊建議放出對方黑料反擊,我們手裡有羅志平與多位明星藝人的不雅照,您看?」
過了一夜,打開微博,負面消息接踵而來。
許從嚴草草刷了幾頁網友點評,仰頭喝光咖啡,然後熄了屏幕靠在桌邊思考。
Roge的提議有效,但一定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許從嚴之前诟病的行為,如今也成了他手裡的選擇。
舊的八卦會被新的輿論刷新,看客隻在乎一秒鐘的快感和刺激,上一個是鐘一,下一個又有誰身敗名裂?
潮水一波波席卷,真相和呐喊摔碎在灘塗,誰又願意挖掘潮退後消失的痕迹。
故事的主角除了羅志平,還有其他人。
許從嚴難以抉擇。
手機震動,Roge發來新的鍊接,許從嚴點開卻跳轉到羅志平的微博。
「不好意思手滑了,大家熱鬧一下就散了吧,我和某人的事沒什麼好解釋的(攤手.jpg)」
似是而非的綠茶發言,許從嚴氣得脖子上暴起青筋。
而一直未發聲的鐘一俨然成了網友眼中吃裡扒外急功近利的小人。
嚴:「有沒有其他體面一點的辦法?」
Roge:「對方從未顧及過許總體面,不要有心理壓力。」
嚴:「我考慮一下吧。」
許從嚴無法自洽,他捏着手機,看向緊閉房門。
——鐘一,昨晚還在勸他往事随風去。
可面對一次次挑釁,總有一天會身不由己。
下午,鐘一全副武裝出現在半山心理咨詢所。
席頌聲剛結束上一個門診,還未喝上半口水,鐘一便推門而入。
“鐘一,你來了啊。”席頌聲拿起保溫杯淺淺抿了一口茶水:“上周情況如何?有沒有繼續脫敏練習?”
鐘一摘下帽子口罩,素着一張臉點點頭:“有在堅持做訓練,周五那天碰到羅志平了,情況是比之前好點。”
席頌聲拿起筆,“具體說一下。”
“嗯…… 之前會惡心反胃,感覺他像過敏源,一沾上就難以呼吸,内心排斥所有與他有關的事物;現在至少能接受他的客觀存在,雖然仍覺得不舒服,但能控制住自己别露怯。”
“有效果就好。”席頌聲刷刷記錄完,朝鐘一伸出手:“接下去的一周,我要布置新的訓練,你先把手先給我。”
鐘一疑惑地把掌心放在席頌聲之上,電流般的觸感通過指尖傳遞到中樞神經,他木木地盯着那兩隻手,很快眼前出現疊影。
“席醫生……我怎麼有點…暈………………”
“噓,閉上眼。”
強大念力注入鐘一的潛意識,席頌聲快速幹預分割其中的負面情緒,他在黑霧一般的思維裡捉到某處光亮,他說。
“鐘一,許從嚴離開了。”
那處光亮暗了下去,黑霧急急反撲,鐘一緊閉雙眼表情痛苦,奮力弓起胸膛。
席頌聲立馬抓緊鐘一的手,“但沒有走太遠,他一直在你前面,鐘一,你追上他。”
光亮迅速擴大,在黑霧中開出一道,照亮前路。
席頌聲念着回咒,讓意識深海中的火炬光芒更盛,直到黑霧退卻。
這是最快讓鐘一脫離ptsd困擾的治療手段,但隻能維持一時,且極損耗施咒者的精力。
看在周染和錢的面子上,席頌聲一次次破例。
“鐘一,睜開眼……”
鐘一醒來,覺得自己喝斷片一樣,死活想不起來這半小時發生了什麼。
“下周的訓練難度升級,要克服一下。”
“什麼?”
“對着羅志平的照片每天唱一遍《蝴蝶列車》,可以嗎?”
鐘一懷疑自己空耳了。
“對不起,我不是很懂……”
席頌聲笑了笑:“你沒有聽錯,一開始估計很難唱完整,沒關系,我們可以分段,一天之内完成這個任務就好。”
鐘一捂住臉,不想面對席頌聲,“我覺得很難……席醫生,可以換一個嗎?”
“你不想追上許從嚴嗎?”席頌聲一針見血。
鐘一愣了一下,緩緩點頭接受事實,“好吧,我試試。”
“許總你好,我是萬堯先生的經紀人阿冬。經過商議一緻決定由貴司承辦萬堯先生首次個人巡演,具體細節您看什麼時候有空我們約時間敲定下來?”
巨大的輿論聲量中,許從嚴收到今天唯一的好消息。
鐘一正巧結束,許從嚴豎起食指輕聲噓了一下。
“阿冬先生,很高興你們能選擇光逆舞美作為承辦方。”許從嚴速速打開工作安排,“我這邊明天到下周二的時間都可以安排,您看哪天合适?”
“明天下午吧,我帶萬堯一起過來,許總賞臉晚上一起吃飯?”阿冬客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