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媒道着恭喜,雙手執陸老夫人名刺前來納彩,并奉上一車國公府的厚禮,民間俗稱提親。
芝娘雀屏中選了!!
虞府上下登時就炸開了鍋。
這樁親事非同小可,虞相不放心二房的兒子兒媳,便交由發妻虞老夫人全權處理。
突如其來的“喜訊”将正在吃吃喝喝的二房砸個措手不及。
彼時虞二夫人正捧着牛乳燕窩,懷疑自己聽岔了。
虞蘭芝嚼着馬蹄糕半晌才咽下,嘴角抽了抽。
“說好就是走個過場,你怎被選上了?”虞二夫人滿眼難以置信。
虞蘭芝比窦娥還冤,“這,這誰說得清,我親耳聽陸宜洲說要娶璃娘的。”
這其中定有什麼誤會。
肯定是搞錯了!
虞二夫人急得團團轉,虞蘭芝比她還急,母女二人忙不疊前去元香堂求見虞老夫人,心存僥幸,澄清“誤會”,未料連大門也沒能進。
虞老夫人最不耐煩老二家的媳婦,整天盤算把芝娘說給娘家侄兒,也不瞧瞧自己娘家配不配!至于芝娘,也不是啥好東西,早被她娘親教壞,于是直接命人将母女倆轟走。
次早虞陸兩家長輩坐下詳談孫輩的終身大事。
好事多磨但不磨更好,虞府希望婚期定在明年初。
無奈陸老夫人生性慈憫,當場否決了。
她老人家念及虞蘭芝單薄,身量僅比陸宜洲肩膀高出一點兒。
陸宜洲隻是外表像讀書人,實則孔武有力,骨子裡藏着謝家的野/性,将來洞房花燭難免折煞了人家小娘子。
同為女子,陸老夫人了解那等苦楚,現今士族盛行晚嫁,唯有庶民亦或不心疼女兒的人家才及笄做新婦,因此她有心将婚期延後。
等虞蘭芝再大一些。
反正陸家子嗣昌盛,不急。
虞老夫人卻很怕夜長夢多,忙不疊勸道:“我們倒也并非不心疼女郎的人家,可明年四月芝娘就滿十八,放在哪一家都不算小的。”
說的也還在理,十八算不上早嫁。
可虞蘭芝和陸宜洲的身型相差略大。
原來是擔憂芝娘瘦小不好生養。那就再好好養養,虞老夫人意會,便不再勉強。
五月二十宜合婚訂婚,仁安坊陸氏頌國公府的納征彩禮浩浩蕩蕩搬進了永興坊虞府,金銀珠寶、絲綢布帛、瓷器古玩,不勝枚舉。
外加八石玉田碧粳米。
大瑭能吃上玉田碧粳米的屈指可數,除了皇室宗親也就三大世家,是以就連已入閣拜相的虞相這等身份也極難享用到。
托孫女虞蘭芝的福,以後每年都能吃上了。
婚期定在崇邺十年六月,也就是兩年後。
從頭至尾無人過問虞蘭芝的意願。
等長輩有空閑聽聽二房的想法,二房已不敢有想法了。
時下有官媒為證,女方收了男方通婚書,并回了答婚書基本就是闆上釘釘兒,在官府記上檔。
更要命的是虞府已收下人家巨額彩禮,其中一半還填進虞老夫人的口袋。
光退彩禮怕是得虞侍郎一家傾家蕩産。
再翻翻新版的《戶婚律》,男方悔婚要遭受道德的譴責外加賠些兒錢,丢面子但不傷筋動骨;女方悔婚則不僅僅是道德層面的問題,錢财、闆子、牢獄一樣都不能省。
所以二房噎住了。
經過五天六夜的消化,虞蘭芝才走出最初的震驚,隻覺得周身都麻了。
虞二夫人坐在羅漢床垂淚,錘一把虞侍郎,“沒用的老東西,你就不能再想想法子?”
這還真怪不得虞侍郎,一邊是高堂,一邊是頂頭上官親家,哪裡有他說話的份兒……
關鍵他不知有多中意陸宜洲,現下正偷樂呢。
大房和三房則要被氣笑,但凡自家閨女能替代,這種好事哪輪得到虞蘭芝,真不知老二家的到底在矯情什麼!
整個洛京,去哪兒找比仁安坊陸氏更顯赫的門第?
雖說也不是沒有,可人家能看上芝娘?
自從宗親遷居興甯坊,仁安坊幾乎就姓陸,其中以頌國公府居首。左相頌國公,位列正一品太師兼尚書省正二品尚書令,嫡長子則是赫赫有名的吏部尚書。
世代官宦,名臣輩出,光是門第,陸宜洲配虞蘭芝已是綽綽有餘。
尤其他還以科舉入仕,曾由聖上欽點就讀崇文館。誰都清楚,能進崇文館的不僅得是權貴中的貴,才智更是遠超常人。而他今年也不過才十九,本身就是從四品的職事官,實權在握。
如此優秀的一個年輕小郎君,虞二夫人憑啥沒看中!
倒也并非虞二夫人矯情,實在是陸家門第過高,令人望之生畏。
旁人隻知錦繡富貴,哪有她想的那麼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