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旋的号角還未落音,城樓暗樁突然暴起。
上官佩旋身避開淬毒的袖箭,卻被暴君拽入懷中。
他握着她的手貫穿刺客咽喉,溫熱的血噴在婚書殘頁:"這一刀,該你親自捅。"
五更霜重,上官佩在敵首營帳找到半壇陳釀。
泥封的"永和二十三年"字樣下,壓着父親與番邦的盟誓血書——朱砂混着冰髓,恰是當年她高熱時喂藥的瓷碗釉彩。
"原來這局從你七歲便開始布了。"
暴君殘臂抖開染血的羊皮卷,聯軍名冊首列赫然是她及笄禮上的西席先生,"你以為的救命湯藥,都是他們算好的劑量。"
上官佩突然扯開他殘臂繃帶,新愈的刀傷下埋着青銅薄片——正是司禮監操控傀儡的命牌:"陛下究竟還替臣擋過多少暗箭?"
……
黎明破曉時,上官佩在敵營灰燼中翻出半截玉镯。
熔化的金絲纏着褪色劍穗,内側刻着暴君登基那夜的更漏刻度——彼時他砸碎合卺杯說"朕的皇後該佩劍而非珠翠",卻偷偷熔了祖傳鳳镯鑄成她的第一柄軟劍。
河工突然驚呼着捧來密匣,洛河新堤的裂縫中嵌着三百枚青銅鈴。
上官佩蘸血抹過鈴身,永和二十三年的鹽稅賬目在晨光中顯現——每個被貪墨的數字旁,都添着暴君朱批的剿匪記功錄。
"報!番邦送來和親國書!"
使臣呈上的金箔婚書上,印着上官佩的生辰八字。
暴君殘臂忽震,劍鋒劈裂案幾:"告訴他們——"他将染血的盟書擲進火盆,"朕的江山,就是皇後最好的妝奁!"
上官佩執染血婚書立于焚毀的敵營,暴君殘臂懸着斷劍為她系上監國金印。
洛河倒映着二十一盞順流而下的往生燈,每盞都載着鹽工們未寫完的《陳情表》。
……
雁鳴關的秋風卷着沙礫拍打城磚,上官佩的劍穗纏住探子咽喉時,那人的靴底正掉出半粒赤豆。
暴君殘臂捏着密信在火把上輕晃,信紙顯影的輿圖竟與洛河堤壩洩洪道重合:"這探子懷裡揣着的,倒是份厚禮。"
"陛下,是否押入水牢?"副将刀刃架在探子頸間。
獨孤珩忽然挑斷繩索,殘臂在沙盤劃出新痕:"既是番邦送來的活箭靶,豈能辜負?"
他拽過上官佩的手将密信塞入掌心,"今夜起,每日放三波探子進城——"焦黑的指尖摩挲她虎口劍繭,"給你練手。"
上官佩的耳墜撞在劍格上,忽想起十二歲圍場秋狝。
那時他故意縱走受傷的麋鹿,逼她追出三裡地練騎射,而今這雙染血的手,仍在教她如何執劍。
五更梆子碾碎寂靜,上官佩踹開柴房門。
第七批探子被褪色劍穗捆作人粽,嘴裡塞着染毒的赤豆:"說!你們如何識得洛河暗渠?"
探子突然咬破腮幫,黑血噴向牆角的赈災糧袋。
上官佩旋身劈開麻袋,粟米間滾落的青銅鈴铛,竟與她腰間挂着的司禮監證物同紋!
"好個連環計。"
她劍尖挑起鈴铛擲向沙盤,洛河支流模型突然塌陷——暗渠走向與密信标注完全相反,"傳令!在假洩洪道埋上火油,本官要請君入甕。"
暴君掀簾而出時,正見她将探子踹進暗渠。
湍急水流卷着人影消失前,那人後頸浮出巫族刺青——與獨孤珩殘臂舊疤如出一轍。
"佩佩可知,這些活靶子身上……"
他殘臂抖開染血的婚書,夾層掉出鹽引殘片,"都帶着你父‘通敵’的‘印鑒’。"
突然拽過她手腕按在刺青上,"摸仔細,這墨裡摻着你及笄時的口脂。"
上官佩的劍穗突然繃直,金線在月光下顯出密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