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批探子屍首浮出暗渠時,腰間纏着的褪色布條,正是她當年贈暴君包紮傷口的裡衣碎片。
"陛下這局,從何時開始布的?"
"從你第一次斬斷朕的鐐铐開始。"
獨孤珩殘臂點燃烽燧,火光中映出二十年來刻意縱敵的密檔,"這些蝼蟻每傳回一道假軍情,雁鳴關就多三成勝算。"
子夜暴雨突至,上官佩立在假洩洪道前。
當第十批探子帶着僞造的堤壩圖遁入黑暗時,對岸突然傳來地動山搖的爆炸聲——番邦聯軍的玄甲重騎,正踏入熔岩翻滾的火油陣。
上官佩執劍立于沸騰的熔岩火海前,暴君殘臂懸着褪色布條為她系緊披風。
對岸番邦帥旗在爆炸中化作灰燼,三百青銅鈴順暗渠漂回,每個鈴舌都穿着司禮監餘孽的認罪血書。
……
太極殿的蟠龍柱纏着褪色劍穗,番邦使臣捧來的鎏金匣在宮燈下泛着詭光。
上官佩的指尖剛觸到匣面冰紋,便嗅到洛河冰髓的苦味——這雕着萬壽紋的玉匣,分明是用當年鎮毒的冰鑒熔鑄。
"此丹采自昆侖巅,佐以西域處子血。"
使臣指甲挑開猩紅綢緞,露出鴿卵大小的赤丸,"服之可延壽一甲子,望陛下笑納。"
獨孤珩殘臂忽震,玉盞擦着使臣額角砸碎在蟠龍柱上。
碎瓷濺入赤丸,騰起的青煙竟凝成巫族圖騰:"孤的國師早就算過——"他拽過上官佩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這裡跳動的,才是長生藥。"
……
夜宴的編鐘聲裡,上官佩的劍穗纏住滾落的赤丸。
丹殼裂開的刹那,暗格裡掉出半片鹽引——正是永和二十三年她父私通番邦的罪證,邊緣還沾着冰鑒融化的水漬。
"好個借刀殺人的把戲。"
她碾碎丹丸中的赤豆,毒粉遇酒化作青煙,"三年前趙公公在冷宮投毒,用的也是這般西域紅礬吧?"
使臣袖中突然寒光乍現,淬毒的匕首直刺暴君殘臂。
上官佩旋身将人踹翻在地,褪色劍穗勒出他後頸刺青——竟是司禮監暗樁的"叁佰零七"編号,與當年鹽場私兵如出一轍。
"佩佩,接着!"
獨孤珩抛來染血的婚書,殘缺的"永結同心"四字浸透藥汁後,竟顯出番邦在洛河上遊埋設的火油點陣圖。
五更梆子撞破陰謀,上官佩單騎闖入敵營。
赤丸在火把上炸開的毒霧裡,三百名死士後頸浮出巫族刺青。
她劍鋒挑起糧草帳的氈布,堆積如山的玄鐵箱内——赫然是當年赈災失蹤的官銀,每錠都刻着上官氏族徽!
"這便是你們的長生術?"
劍穗纏住番邦統帥咽喉,上官佩将人拖至熔爐前,"熔民膏為丹,鑄冤魂作甲,這千秋業——"她劈手奪過赤丸塞進他口中,"本官賞你了!"
黎明破曉時,暴君立在焚毀的敵營前。殘臂握着半截玉盞,将灰燼中的婚書殘頁收入袖中:"當年你父送來的合卺酒,盞底也刻着長生咒。"
他突然咳嗽着撕開衣襟,心口往生陣已蔓延至頸側,"可朕的命,早系在你的劍穗上。"
……
上官佩在敵帥密室找到褪色的抓周禮單,背面朱批着暴君遺诏:"朕崩後,以骨灰混入洛河堤壩。上官佩永為攝政,劍穗所至,如朕親臨。"
窗棂忽被秋雨打濕,她握着當年被他熔鑄的鳳镯劍回首,見那人單衣立在烽火台下,殘臂系着的褪色布條在風中飄成訣别的幡。
上官佩執劍立于焚盡的赤丸丹爐前,暴君殘影在烽火中漸散。
洛河漂來三百盞荷花燈,每盞都載着鹽工們手寫的"萬民傘",燈芯裹着褪色劍穗的金線,照亮千裡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