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要搬行李,唐中次日很早就被叫醒。宿醉的滋味實在難受,唐中頭痛到幾乎炸開,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一般,卻又着實想不起來自己昨夜做過什麼。
“你昨夜抱着謝公子,哭着鬧着不願撒手。”楚玥停下收拾東西的動作,回頭看了唐中一眼,“情投意合,頗有想嫁入謝家同我做親戚的派頭,指不定日後還得喚你一聲嬸子。”若謝故之真是離國的王爺,那便是太子的小叔,如果楚玥和太子的婚事沒有取消,自然是要叫王妃嬸子的。
唐中覺得自己三觀碎了一地:“怎麼可能,我是那樣的人嗎?楚子钰,你可别一本正經污我清白。”
“沒又哭又鬧,但确實不願意放開謝公子,說着什麼不醉不歸。”
唐中揉了揉後頸,對楚玥所說之事沒有絲毫印象,然後又問:“那我脖子為什麼這麼疼?”
“我打的。”楚玥正色道,“師哥,昨日若不是我即使打暈你,或許你就将謝故之帶回驿館了。鴻胪寺的匾額明晃晃地挂着,你覺得謝故之能猜不到你我的身份?”
唐中摸了摸鼻子,覺得有些過意不去,自己生性豪爽,喝多了什麼都忘了。
鴻胪寺出了人手,幫楚玥将行囊與從昭國帶來的嫁妝搬到了新居。太子執意不願成親,離國官員對楚玥問心有愧,幫忙的時候都十分熱絡,省了墨竹和青松很多功夫。
“過幾天我們在院裡種些竹子,再尋些卵石鋪路,按照從前皇子府上那般布置。”楚玥說完就去書房尋了紙筆,畫了一張草圖。
他從小長在山間,大多數的事情都需要親自動手,不像尋常皇子那般養尊處優。楚玥也習慣了凡事親力親為。
隔日墨竹去集市采購,帶回了一車竹苗,幾個人沒有雇傭工匠,自己修葺起了院子。
日子一晃過了多日,楚玥忽然想起了會豐樓一聚,自己告訴謝公子若是無事可去清風小築尋自己。因為忙着布置院落,自己竟全然忘了此事。
“師哥,陪我去茶館一趟吧。”楚玥說。
唐中拍了拍手上的土,疑惑道:“怎麼突然要去茶館。”
楚玥不答,隻堅持出去,唐中無奈,又不放心楚玥一個人,便答應陪他前往。
黃昏已至,清風小築裡的客人大多已經散了,楚玥到時,快嘴李站在桌邊收拾着雜物,見到楚玥微微一笑,說道:“客官今兒個來晚了,趕明兒吧,明日的書是小霸王妙計破笮融。”
唐中上前,熱絡笑道:“月前先生說的是大霸王項藉,這些日子又說小霸王孫策,可見先生是當真喜歡江東子弟。”
快嘴李笑着點頭:“不瞞公子說,我祖上是南人,雖來了北邊兒,家中長輩卻仍喜歡給小輩講那些南人的風骨,耳濡目染的,自然更是熟些。”
“哦?那先生可聽說過南昭的五皇子?”唐中問。楚玥被唐中吓了一跳,眼神中有些責備神情。
自從風月樓一事後,他最怕旁人議論自己,不想聽更不想知道。楚玥知道自己是在逃避,但當自己對現狀無能為力的時候,逃避要比直面要有用得多。
聽到客人提南昭五皇子,快嘴李歎了口氣,惋惜道:“楚家五郎,平定長沙之亂時才二十歲,聽說他雖為武人,但相貌無雙,又極有文人風骨,風光霁月般的人物,可惜了……”
楚玥以為快嘴李想說可惜自己竟喜歡男子,淪落至此,卻不想對方下一句接着說道:“可惜南昭小人在朝,這般的人物即便私德有損又如何?南昭朝廷目光短淺,可見是不能長久的。若此人生在我大離,定不會走到現今的地步。”
未散的賓客裡,不知是誰叫了聲好,帶頭鼓起掌來。